另一名水藍色衫子的女子倒是沒多說什麼,只若有意若無意地睨了她兩眼,在她點頭轉身走開後她唇角微動。“芷溪,主子今日連她的怒氣都發了,看來當真心境很亂。”
那被喚芷溪的侍女微微一滯,瞬即應道:“她?我倒覺得主子待她的樣兒也沒見有什麼特別。”頓了頓,她低聲道:“不是那個人,面目再相像又能如何?終究是邯鄲學步,要是忘了本份,日後更是無盡的苦楚。”
眉嫵回來的時候,葬月已經和衣在床上躺好,燭火被調暗到足以照亮房間的亮度,卻又不至刺目。芷溪見她神情略有委頓,然而一身脂粉倒是清洗乾淨了,披散著溼漉漉的長髮,長及小腿。如玉面龐隱在潑墨般的髮間,一身素白的裙裳半溼半乾,玲瓏有致的身體曲線在緊貼著肌膚的衣裳描摹下愈發顯得不盈一握,楚楚可憐。她微微一笑,領了她進去,也不再多說便退了出去,順手關好了房門。
眉嫵怔怔站著,一時不知是上前去喚一聲,還是就這樣靜靜站在一旁。正暗自猶疑,葬月修長的身影卻微微一動,跟著那雙微微狹長的眸子睜了開來。只一眼,她驀地睜圓了雙眼,霍然坐起身來。“過來。”
“是……”眉嫵心頭一陣微慌,卻不敢有絲毫違逆,慢慢走近前去,在榻前跪下,柔聲輕喊:“公主。”
一聲“公主”,葬月眼中的神采登時黯淡了下去。嘴角輕輕一牽,她眯了眯眼,手腕一抬——一道浮光掠過,床榻一側便驀地出現一尾通體雪色晶瑩、玉色一段的瑤琴。
眉嫵隨即起身走到那琴旁跪下,抬手試一試琴絃。“公主想聽什麼?”
“就彈《玉妃引》罷。”葬月舒展了身體緩緩躺下,“梅為花之最清,琴為聲之最清,以最清之聲譜最清之物,宜其有凌霜音韻。哼,只不知,你小小一隻狐女……能否操出這至清之音。”
眉嫵自然不甘被葬月輕瞧,聞言拂袖便彈。一時清音嫋嫋,繞樑不絕,委婉流暢。初起纏綿,如嫻花映水。復起微昂,則如鳳鳥一飛沖天。片刻再轉柔婉,如止水凝噎,古井碧甃,彈到情起處,更是一唱三嘆,琴音如綿綿溪水凝滯,令人心生無端惆悵。
葬月並沒有多說什麼,然而那漸漸漸漸舒緩的眉頭卻是洩露了她此刻的心思,連置放在身側的手指也慢慢蜷縮了起來,似要握住什麼一般微微地使力。
猶豫,決絕。前一步是死,後一步是生。她要什麼?她究竟想要什麼?當嫋嫋的琴音在屋中迴盪,當她必須要依靠閉住雙眼才能遮掩心中跌宕的情緒起伏。當夜深人靜再不必面對那些九天神佛,魑魅魍魎,當冷峻孤高的面具被撕下,連皮帶肉怵目驚心的傷口刺痛了她。
一股血氣頂上咽喉,她很快嚐到舌根下腥甜的氣息。肩頭也彷彿隱隱作痛起來,似極了那對猩紅的獠牙甫刺入骨血的滋味。她想起三年前,為了逃出妖蛇族的掌控,為了回到姐姐身邊,她幾乎拼著同歸於盡的狠心逼退了看守她的妖蛇,渾身是血地趕往女媧聖地一心只是想著要回到姐姐身邊——結果等待她的,卻是這樣的一幕。
幽綠而色如翡翠的月池,氤氳的熱氣翡綠的池水,幾近□□而形容妖媚的酹月,同樣□□著身子而壯健激動的男子,緊緊糾纏在一起的堅硬與柔軟……
死死地閉著雙眼,直到琴音嘎然而止,直到一陣細碎的腳步聲傳來,直到一隻柔軟而溫暖的手掌撫上了她的臉頰。她的眼睫輕顫,呼吸凌亂,她驀地探出手臂便緊緊抱住了那柔軟的腰身,她將臉死死地埋入那溫暖的懷抱。動了動唇,卻是喃喃喊出了一聲:“抱住我。”她啞聲吩咐,“現在,立刻,抱住我。
“公主……”眉嫵的頰上有無可抑制泛起的潮紅如霞,她凝望著一臉恍惚怔忡的葬月,難掩緊張地動了動身子。在葬月的拉扯下顫抖著手抬起手腕開始一點點拉開身上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