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知微眼神一縮——那套自己的衣服,剛才一直搭在池邊,早已被溫泉水浸溼,而剛才的溫泉水,已經被慶妃下了毒。
寧弈將這套衣服交給了這兩個侍女,表明不要,這套衣服質料高貴价值千金,兩個侍女如何捨得扔?定然會抱了到自己屋裡,將來洗了自己留用的。
換句話說,她們會死於華裳。
寧弈不動聲色,便滅口了兩條性命,將來兩個侍女就算死了,也無從查證,那時他們早已出了山莊。
這人心思細密著實可怕,殺人不動聲色比自己還高上一籌。
她點點頭,若無其事出去——說到底,各為其主,無可怨尤,她可沒有濫好心。
一路回到碧照廳,說是廳,其實是半山建築,背牆便是山壁,雕鑄成半圓形,鐵灰色山壁經過整磨,浮雕整幅江山雲海圖,在半山雲霧間若隱若現,越發顯得氣魄宏大,半圓山壁之外並沒有築牆,搭棚為頂,以楠木為柱,垂下厚厚金絲帷幕,擋了這山間寒風,只在對著遠山寒月的那個方向,帷幕捲起,留了一層細密的透明皎紗,冷月青山蒼穹浮雲盡在眼底,正是把酒酹月的好去處,有獨攬江海悠然之樂。
鳳知微眯起了眼睛,她可不相信老二那個粗人,有如此手筆和品味,這種半隱士卻又隱含野心的設計,倒像是另一個人的風格。
廳堂裡鋪開十數桌,廳堂一角雪白地毯上,一群美貌伶人正按弦撥琴,絲竹悠揚聲裡觥籌交錯,四壁嵌著深紅玻璃燈,明珠似的熠熠閃光,廳堂四角還有精緻的紫銅小鼎爐,不為取暖,只為去那山間寒氣,來客散坐於紫檀案前,身下金絲褥毯,面前珍饈羅列,相互敬酒言笑晏晏,一派富貴風流氣象。
此時二皇子已經在場,看見“夫妻”倆進來,立時大笑,連連招手道:“黃大人是吧?怎麼去了這麼久才來?莫不是和夫人一刻分離也耐不得,又去私會了?”
黃大人自然要尷尬的笑,上前訕訕見禮,黃夫人卻眉毛一挑,脆聲道:“見過二皇子殿下,是妾身要伴著老爺的,殿下這山莊雖好,就是脂粉妖狐的太多,妾身畏懼得很。”
堂上鬨堂大笑,二皇子已經聽過先前發生的事,聽了這句也不生氣,笑道:“都是本王不是,該責,該責,等下小王親自敬夫人一杯,給夫人壓壓驚。”
鳳知微見好就收微微一禮,二皇子下首一個眼睛狹長眉側有痣的男子笑道:“日常和知秋少來往,不想有如此一位明脆爽朗的賢夫人。”
看位置這是山南按察使許明林了,兩人搭訕了幾句,自有內侍上來安排座位,僉事不過是四品官,在這冠蓋滿堂裡不算什麼,不過叨陪末座而已,黃大人夫妻卻已十分興奮,神采飛揚。
二皇子身邊一個幕僚,上前給所有來客滿酒,邊敬邊將所有人都介紹了一遍,這是難得的摸清二皇子底牌的機會,兩人看似唯唯諾諾,都聽得十分認真。
今兒在座的幾乎是二皇子所有親信,二皇子因為好武,早年在邊疆也呆過幾年,算是有些軍中故舊,目前暫領兵部,兵部尚書、侍郎、武選、職方、車駕、武庫四個清吏司的司官都在,還來了幾個內閣學士,吳大學士倒是不在,另外還有兩個虎威大營的副將。
寧弈和鳳知微的眼光從酒杯上方飄過去,互相對視了一眼,老二一直在虎威大營上下功夫,如今可算是搭上線了。
鳳知微凝眉思索,如今京畿防衛力量,可算各有分工勢力交錯,五軍都督府因為秋尚奇之死,還沒選定新都督,由七皇子暫領,九城兵馬司是寧弈管的,兵部和虎威大營有二皇子勢力侵入,現在就算是個各自牽制的局勢。
當初太子事敗被殺,死於御林軍之手,背後作祟的太子黨寧弈無人責難,順理成章的接管了一部分太子的勢力,之後五皇子兵敗,在眾人看來,此時的寧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