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誇過曹盈後, 就開始用言語敲打她了。
曹盈聽得很認真,一邊聽一邊思索,雖然是在被教育卻覺得心暖。
畢竟現在老太太是在真心實意地教她處事的道理, 比方才誇讚她更叫她覺出了關愛。
這些都是太皇太后多年處事的感悟, 也是一直在封閉環境中成長的曹盈最欠缺的。
她懂得許多道理,卻不通人情。
「我從前聽人說智者多遭禍殃, 不知真假。但我這一糊塗人卻也享福了許多年,眼見那些驚世之星一顆顆地黯淡下去, 總還是願信些的。」
她的手指摩挲著柺杖上的木質紋路,大約是今夜談起劉武叫她放開了些心防, 話也多了許多。
「賈誼應算是大才了,提出的謀策便是放到今日,也稱得上是翹楚了。可我夫君喚他入宮只問他鬼神之事, 不過三十三歲便鬱鬱而終了。晁錯同樣明於道理,又是阿啟的老師很得阿啟的信任, 卻是落得腰斬棄市的結局。」
太皇太后向曹盈舉了兩例, 道:「盈盈,從他們這兩例你就應明白,有些話你即便認為是對的,但若是不合時宜, 也是不能說的。」
曹盈貝齒咬著下唇, 有些迷惑。
她曉得太皇太后教導她是為她好,可心中卻沒有完全認同太皇太后說的話。
猶豫一會兒,她吶吶開口問道:「我記著您話中這兩位應都是儒家的人物, 您是否對他們有偏見才會覺著他們行事不合時宜?」
這兩個儒家學者提出的理論實際都與黃老之學相悖,是否太皇太后單因他們一個儒家出身就不認可他們了,曹盈也不知道。
她向父親曹壽說過不願學道學後, 就瞭解了些儒家理論,這兩位年代不久遠的儒家先行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
他們兩的理論雖然她只粗看了,還沒有研究透。
然而這兩位儒家人物身死的是由她卻是已經瞭解過了。
賈誼是因學生墜馬憂慮而死的且放在一邊不說,晁錯的死實是有竇太皇太后的參與的。
文帝時,太皇太后的權力就已經很大了,單看她差點推著劉武作太子就可以明白這一點。
晁錯是不被她認可的人,最終在她推動下死去就理所當然了,並不一定就是因不明實事才導致的失敗。
且前陣她才殺了兩個儒家門生,所有人也都知道她對黃老之學的推崇。
如今太皇太后以儒家兩位先輩的失敗為例講道理與自己,是否就帶上了個人情感?
「盈盈以為我是在刻意貶低他們嗎。」
曹盈沒有說,太皇太后從她語氣卻能猜出,嘆了口氣道:「盈盈你聰明是聰明,但有時也會顯得不夠智慧。此刻即便你心中覺得我有不對,也是不該與我分辯的。」
曹盈將話脫口說出後,也稍有些後悔。
若換作以往她是不敢質疑太皇太后所說的,只是今夜老人太過慈祥,才叫她給忘了。
她縮了縮脖子,垂頭看著自己的鞋尖,不知道該如何答話。
而太皇太后指她不對後,也沒再說話。
屋中一片沉靜,只有月光打下婆娑樹影被風吹著搖晃,曹盈實在是捱不住這沉默了。
她偷偷摸摸去看太皇太后的神色,卻見太皇太后並沒有生她氣的意思,臉上倒是顯出了笑意。
「曾外祖母?」她踟躕著喚了太皇太后一聲,仍是忐忑於她的態度,輕拉了拉太皇太后的大袖。
「你這樣沒有分寸地問話和害怕,才真像個孩子。」老人聽出她聲音的顫抖和害怕,沒有再僵著場面。
曹盈不知道她這話到底是誇自己還是責怪自己,便小聲認了錯。
她和藹向她笑道:「小孩子犯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