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琥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他表情有一瞬間的慌亂,但很快就變成了便秘般的欲言又止。
“周堇白,你是傻白甜嗎?別人說什麼你都信啊?你聽我一句勸,以後改掉這個壞毛病,不然有你好果汁吃。”
周堇白翹起唇角哼笑兩聲。
他上前幾步,伸手從寧琥的口袋中,把那團剛被塞進去的那張被蹂躪的面目全非的草稿紙拿了出來。
周堇白那張草稿紙展開舉到寧琥的面前。
他從紙後露出了那雙含著笑意的眼。
周堇白放緩聲音說道:“我不是傻白甜,我相信的是你這個人,因為你不是嘴上說說,而是真的在努力付出。”
寧琥看著紙上他亂七八糟的演算步驟,又抬頭看了看周堇白眼中對於他無條件的信任。
周堇白現在的模樣就是在看一個正在學步的小孩。
而他眼中的鼓勵和信任就像是母親給自己的孩子一樣。
他彷彿在告訴寧琥。
就差那麼一點了,再努努力。
寧琥臉上的笑容漸漸僵在了原處。
他第一次被人這樣信任和鼓勵。
大多數人對他說的話都是“就這樣吧”、“你也就這樣了”、“算了吧”、“你這輩子也沒什麼出息了”、“你還能幹什麼啊”…
而周堇白好像在告訴他。
沒關係的,就算結果是失望,就算答案是錯誤的,那又有什麼的呢?
你的努力從不可恥。
失敗的努力和成功的努力,理應被放到同一高度表彰。
寧琥背在身後的手緊張的不斷摳弄著大理石的陽臺檯面。
他不知道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興奮,還是刻意隱藏的東西,被徹底當面揭穿太過羞恥。
總之寧琥從耳朵尖一路紅到了脖子。
他又一次抬眼和周堇白對視了一眼。
這一次他覺得周堇白那溫柔的目光有些太過熾熱。
寧琥迅速垂下了眼簾,纖長的睫毛輕顫個不停。
他似乎陷入了某種人生的巨大挑戰中。
周堇白看著寧琥那印著一圈又一圈齒痕的下唇,大概已經猜出了他內心糾結的程度。
他就這樣靜靜的站在原地舉著寧琥的那張草稿紙,等待著寧琥的選擇。
不管寧琥選不選擇信任他,他都會尊重寧琥的選項。
敞開心扉,對每一個人都很難。
寧琥需要的不是他強硬的破入,而是耐心的引導。
寧琥的骨子裡是自卑的。
無論是寧琥,還是“寧琥”都是如此。
周堇白自從知道自己喜歡寧琥之後,也特意的去了解過一些心理學方面的知識。
“寧琥”之前的偷盜行為主要源自於自卑與嫉妒。
而這些和他的原生家庭還有成長經歷密不可分。
他要引導寧琥,治癒寧琥,把寧琥縫縫補補,拼湊起來。
怎麼會因為他的內心是被傷害的破敗不堪的,就不要他了呢?
傷口會長好,遺憾會填平。
寧琥不必永遠侷限在他的人生陰影中。
無論是寧琥,還是“寧琥”。
在漫長的彷彿過了一個世紀的糾結之後,寧琥終於重新看向了周堇白。
他像只終於收起爪牙的小貓咪一般,還沒開口,光是看起來就好像已經從野貓變成了家貓。
寧琥磕磕巴巴,彆扭的說道:“可這題我都做了快十遍了,還是錯的...”
終於等到答案的周堇白在心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他帶著壓不住的笑容,把手裡的那張草稿紙放在了陽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