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阿婆終於還是告訴呂非然一個地方。
山路蜿蜒,夏日雨後更是泥濘難走。
每靠近一步,他的心口就越疼痛一分。
老住持領著四個娃在佛前唸經。
昨晚上放煙花玩的不亦樂乎,後來天氣忽然一轉,疾風驟雨漫山遍野。
豆大的雨點子打下來,落到每個人頭上,幾隻小掃興而歸,齊齊在夏恬的客房內避雨。
呂非然說明來意,老主持給他指了路。
他能找到這邊,就說明是夏阿婆同意的。
他們都是老人家,能庇護這些年輕人到什麼時候呢?
緣分若能成,那便希望是善緣。
老住持道了一聲佛,領著小星星去背古詩。
熊孩子的暑假作業可以不寫,每天的暑假文學功不能不做。
山寺清幽,雨後清新的空氣中,有樹葉和泥土的芬芳。
綠茵茵的樹林中,有鳥鳴聲入耳,聲聲催人。
呂非然停住腳步,在夏恬的客房門前略微停下一步。
他緊握住的拳頭鬆開又握緊。
抬起又放下的手終於還是敲門,良久沒有任何回應。
門內,顯然沒有任何聲音傳來。
或者說,屋子裡面的人壓根就不想讓別人去打擾她的清靜。
呂非然沉默片刻,終是不放心開門進去,屋內空空如也。
能看的出來這個客房裡面最近有人住過的痕跡,但是人呢?
老住持剛剛明確的告訴他,夏恬就在屋子裡面。
呂非然不死心,抬腳在屋子裡面輕輕走動。
鼻尖有淳厚的酒香縈繞。
還有夏恬身上慣用的洗浴用品的香氣。
她養貓,平時不用那些氣味各異的高奢香水。
就連家裡養的盆栽都是簡單的大麥草。
還有……據說是唐則送給她的月季花。
比起粉嘟嘟的月季花,她本人,更像是風情搖曳的玫瑰花。
紅似火,芬芳勾人又帶刺。
他耳聰目明,隱約聽到從大衣櫃中傳出來一道心碎的哽咽。
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惦念和思緒。
目光凝視面前原木色的大衣櫃。
呂非然輕輕拉開滑動式的大衣櫃。
當夏日清晨帶著雨後濡溼的松香林密香氣的陽光猝不及防闖入夏恬半合的眼眸中,她有些不適的動動。
掛著宿醉淚痕的眼眸中空空如也,在看到呂非然的那一刻,邪邪一笑。
呂非然僵在原地。
他深深凝視面前瘦削更多的人。
清晨的陽光,從門外灑落一地,穿過原木色半掩著的衣櫃門,投下一道斜斜的三角光影。
夏恬就窩在這道暖陽光澤和衣櫃門下的暗影中,身影斑駁,半明半暗,有輕微浮動的灰塵在明暗交錯中盤旋飄蕩。
她有些油亮的髮間,落上了灰塵。
夏恬沒什麼情緒的眼眸中,是呂非然頹然驚懼的模樣。
難得看到他有這副樣子。
夏恬懷中,仔細抱著一件深藍色小熊圖案的小孩舊衣。
呂非然看的清楚,她懷中的這件小衣服上面斑斑點點,全是淚痕。
撲面而來的厚重酒氣都顯得那樣微不足道。
他半蹲下身,和她視線平齊,“恬恬,你……”
他想說,你還好嗎?
可是話到嘴邊,看著她像是抱著一根救命稻草一樣的抱著那件小衣服。
“你很喜歡這件小衣服嗎?”
他語氣澀然,難得帶了一點哽咽。
夏恬沒有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