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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軍之中,軍功一向是作為升遷的一個依據的。明軍作戰的次數不少,但殺敵的人數卻十分有限。所以,在戰場上殺敵1人,就算是很大的功勞了,蘇昊一口氣淹了5000敵軍,這個功勞足夠讓他升到四品以上了。不過,這樣憑軍功升上來的官職,是武職,而非文職,蘇昊在這個地方是玩了一點小文字技巧的。

「我倒是聽說過這麼一回事。」潘季馴點了點頭,倒也沒有挑剔文官武官的區別,只是說道:「不過,放水淹賊軍一事,也就算是取巧,或者機緣巧合,不足為憑。」

蘇昊笑道:「是啊,正因為是取巧,所以下官功勞雖大,卻沒有被承認。朝廷沒有給我封太高的官職,而是給了我一個六品官銜,讓我到淮安來協助河道治理。」

「這麼說,讓你當這個河道主事,只是為了安撫你,而不是讓你真的要做什麼差事羅?」潘季馴用話堵著蘇昊,他突然對這個巧舌如簧的年輕人有了一些興趣,想看看對方能夠如何應對自己的責難。

蘇昊搖搖頭道:「朝廷委任下官為淮安河道主事,是希望下官能夠在治河之事上有所建樹。下官接到委任以來,夙夜難寐,一心只想治河之事……」

「你不過是一個黃口小兒,知道什麼叫治河?」熊恩正受不了了,直接放出惡語。他在此前聽說蘇昊是走李龍的關係當的官,對於蘇昊就有了幾分成見。現在見蘇昊在潘季馴面前應答自如,絲毫沒有一點誠惶誠恐的樣子,心中更是憤怒,說話也就不客氣了。

熊恩正的職務是河道總督衙門的經歷,也是六品官銜,與蘇昊一樣,但作為潘季馴的屬下,他的底氣和官威是遠遠甚於蘇昊的,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狐假虎威吧。

蘇昊扭頭看看熊恩正,說道:「熊經歷此言,恕蘇某不能苟同。懂不懂治河,與是否黃口小兒,並無關聯。若是一定要說多大年齡才懂得治河,蘇某以為,年輕人或許懂得更多一些呢。」

蘇昊在潘季馴面前說這話,就是赤裸裸的挑釁了。潘季馴此時已經是69歲的高齡,若年輕人比老年人更懂治河,豈不是說潘季馴不適合當這個河道總督?

「你……」

熊恩正手指蘇昊,正待發飈,潘季馴沖他擺了擺手,對蘇昊問道:「蘇昊,你說年輕人或許更懂治河,能說出點道理來嗎?」

蘇昊道:「潘公,蘇昊雖然年少,但也聽說過潘公治河的功績。潘公以河治河、束水攻沙,是一項偉大的創舉。迄今為止,在治河方面,尚無人比潘公有更大的建樹,這一點,朝野都是有共識的。」

潘季馴漠然地點點頭,沒在意蘇昊這些拍馬屁的話,他問道:「既是如此,那你又為何說年輕人更懂治河呢?老朽已經是七旬老人了,試問,哪個年輕人比老朽更懂治河?」

蘇昊道:「以下官的愚見,潘公治河成效雖大,但也並非沒有瑕疵。究其緣由,只怕還是因為潘公年事已高,考慮問題有失遠見。」

「你此言是何意思?」潘季馴用銳利的目光盯著蘇昊,逼問道。

蘇昊也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潘季馴一句一句地逼到牆角,以至於不得不尋求絕地反擊的機會。話說到這個程度,他已沒有退路了,只能說出一些驚人之語,賭一賭潘季馴的胸懷。

「潘公,恕下官直言。潘公如今不斷加高洪澤湖高家堰河堤,以淮河水沖刷黃河河道。在短期內,這個方法是有些效果的。但黃河泥沙既未減少,即便被衝出清口,也同樣會沉積在下游,日久天長,黃河河床仍然會升高。

以潘公的治河方略,十年之內,或許能夠保河道不潰、槽運無損,但十年、二十年之後呢?到那時,潘公或許已經功成身退,歸隱故里,享受治河功臣的英名去了。但接手河道的人,面臨的就是抬高了數丈的河道和高家堰大堤,他們當如何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