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窮候補京官們,也虧他們借債辦禮物的了。
當下徐一凡就擺擺手:“不看!我娶媳婦兒又不是他們娶媳婦兒,這麼上勁幹什麼?以後再送禮,一概趕回去!”
章渝淡淡應聲,腰背筆直地轉身就退了出去。屋子裡面三個人都摸著下巴看他的背影。安靜了好一會兒,李雲縱才淡淡的道:“大人,章管很不簡單。”
徐一凡笑笑,翹起二郎腿坐好:“我明白。”
旁邊楚萬里卻撲哧一樂,徐一凡朝他那邊斜眼看過去。就聽見楚萬里笑道:“明天兩位準憲姨太太到京城,下媒下定,一個院子就都辦了,僱槓房,糊綵棚,找四全送親太太一天就得,恭喜大人。後天就是納小星之喜,大人再不用象南洋一樣,晚上不知道進哪個房才好……卻又不知道,這次李小姐會不會跟過來?”
徐一凡臉上登時掛不住,在南洋時候住在領事館那個小樓裡面,自己那點兒秘密,全給他們知道了!剛要發作兩聲兒,就聽見楚萬里又是冷冷一笑。
“現在送禮的,恭賀的,都是一些無足輕重的人物,大人儘可以不理。但是正到了大人大喜地時候兒,只怕京城裡面暗中叫勁的各方,都會對大人有所表示,到時候兒,大人該怎麼安排,怎麼應對?現在大人一舉一動,都被人注意,一個不小心,可能就會被誤解為倒向何處……咱們現在,正是蓄勢待發的時候兒,這起步階段,最怕哪方牽制干擾扯後腿打悶棍……大人您可要好好地細細思量一下!”
一句話說得徐一凡悶住,他苦惱的揉起了額頭。京師的水實在太他媽的深了!慈禧那邊不用說得罪不得,但是帝黨,也不是沒有勢力。引見的時候兒可以泛泛而談。但是真到人家上門,可真地馬虎不得!
怎麼老子娶個媳婦兒,可以終於告別處男的大好日子,還要煩心這些事情?
光緒十九年四月二十四日,宜嫁娶,宜動遷,福神在東,喜神在南。
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動,會友鏢局左近,人頭湧湧。大家都擠在大門口朝裡面喜氣洋洋的瞅著嫁新媳婦兒。而且娶媳婦兒還是朝廷的欽差大老爺!這裡都是北京城貧苦居民聚居的地方。什麼時候能看到這樣的場面?
小孩子在鞭炮雨裡鑽來鑽去,大聲笑鬧。會友的鏢師爺們兒還有趟子手小夥子。全都換了簇新的衣服,同樣也是喜氣洋洋的在那裡維持著秩序。
雖然這次徐一凡納小星有點倉促。但是這場面絲毫也不見得小了。彩畫地棚子豎在會友練武場的空地上面,四邊全是擺滿了糖供紅棗花生地籮筐,地上也鋪了簇新的紅氈毯條子。樂手嗚哩哇啦地吹著,贊禮官兒穿戴整齊,腰包裡面也揣得鼓鼓囊囊的。這些人物本來都是跑大門戶,伺候達官貴人的,這輩子也沒替窮老百姓門戶吹打過。現在在這兒,卻一個個賣力無比。
戲臺子也搭了起來,現在先是坐科學戲的同福班那些小孩子在上面唱著滿床笏,北京城出名的大老闆還沒登臺,躺在煙床上還在過癮呢。饒是如此,已經吸引了一群接親太太們擠在臺下看得張大了嘴巴。
這些接親太太們。都是在會友鏢局裡面挑出來的,要父母全,子女全。夫家全的四全人物才能擔當,和送親太太一樣。不過說起來,接親送親,都是會友包辦就是了。
杜鵑和洛施回到北京,按照規矩不許和徐一凡見面,媒定地程式走完,到了今天嫁人的時候兒,兩頂轎子店的頭水轎子就把她們抬走,到了時辰再繞回來。兩個小丫頭不用說,興奮得一個個心頭小鹿亂撞也似。羞喜得差點連蓋頭都戴不穩了。
陳虎站在門口,帶著紅纓大帽子,穿著一身嶄新的衣服,笑呵呵的不住和人作揖點頭。陳德卻是要陪妹子送親的。杜鵑沒有親眷在這兒,她地長輩,就由陳家包辦了。
一切都是北京城最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