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一個女子縱有千萬種的不情願,在官家如此的愛寵下應該心意輾轉了,那是亙古未有的恩寵啊,卻還會有這麼出乎意料的舉動,六宮寵愛集於一身,一旦有皇子,後位非她莫屬啊,這樣的隆恩浩蕩,換作其他妃嬪早就感激涕零了,可這位娘娘偏生不是尋常女子,官家已動了情,而她還在雲裡霧裡。
耳房內鴉雀無聲,恆衝朝跪著的紫衣諸人瞥過同情,兩人躬身施禮,垂手侍立,靜寂中無人作聲。高青突然又擔心起來,現在官家對貴妃到底如何處置,萬一他的怒火撒向貴妃,嬌弱如貴妃她能擋得住嗎?
“勝業坊主使的?”宣德帝冷冷地問,又像是肯定。
周氏家族氣焰囂張時佔據了勝業坊大半的地產,現在還居住著。
“是,周文元的主謀。”
“很好,”宣德帝輕柔地說,“高青,謀刺帝皇,罪有可恕嗎?”
高青跪下,垂頭不敢回答,官家的怒火到了一觸即發的地步,這是滅族啊,冷汗立即溼了他一身,他只有在官家親政之前目睹過一二次這樣的暴怒烈火。
一道流星閃過,屋內的人都是一震,一隻夜鴿咕咕,高青顧不得禮儀,一躍而起,一閃之間已捧著夜鴿回來,從鴿腳下解下一極小的竹節,抽出字卷,跪奉宣德帝,宣德帝展開,上寫:人已找到,毒發暈厥,請旨。
宣德帝看到暈厥二字,心中疼痛,騰地站起,喝了聲“請什麼旨,送到。。。”承乾宮三字剛要出口,突覺帝皇的威儀蕩然無存,又改口,“送到宮人。。。”這最後的“斜”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宮人斜是囚禁獲罪的妃嬪和宮人之所,暗無天日,他怎捨得把未語送進去,那是他心愛的,一時臉色鐵青,高青卻悄悄鬆了一口氣,遞上臺階,“官家,娘娘可病著呢,晚去了怕是。。。”他話未及說完,宣德帝疾步走出殿門,“高青,叫西門原地侯著,不得驚擾貴妃。”說話間,人已經在承乾門外了,恆衝立即跟上,高青回頭看著容尚宮“大夥兒受點累,這還是輕的,今夜之事,都把上鎖,誰再不利索,那就是身家性命了。”這宮中一場暴風驟雨是逃不過了。
崇仁坊的死巷裡,只有西門一笑手中的火把照得這濃墨的黑夜有一絲絲的亮光,四名虎賁衛面朝外,手裡舉著錦幔,把這一角圍起,做了一個嚴實的屏障,五個人筆直地站著,一言不發,詭異得令人驚乍。不久,輕輕的腳步接近,西門一笑單腿跪地,那人接過火把,說了聲:“去吧。”
巷子裡只剩下一個人,不,還有一個女子,她靜靜倚靠在牆角里,臉上有異樣的緋紅,呼吸微有起伏,緊緊閉著雙眸,那人走到她身邊,火光在她的秀美的臉龐上跳躍,他蹲下身子,手慢慢地猶豫地輕觸她幼嫩的臉頰,灼燙了他的手心,他低嘆,心投降了,這半夜幾個時辰的煎熬固然讓他怒氣難平,可也令他明白了一件事,他踩息了火把,放鬆手臂抱起她,緊緊擁在懷裡,如獲珍寶。
懷中的人向他偎依過來,含含糊糊地“怎麼這麼晚呢?”
他轟然,呆若木雞。
第一次聽到,也是在夜深人靜,她睡得迷糊,他才睡下抱她入懷,她似醒非醒地“怎麼這麼晚呢?”含嗔撒嬌令他喜出望外,低頭再看不禁苦笑,原來只是一句囈語。
今夜聽來,似甜卻苦,他長嘆一聲,平生的無力都在此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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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熱、熱,熱浪滾滾。
未語抬頭一看,天上明晃晃的都是太陽,汗滴滴答答地流在地上,想抬手,手卻無力,往下一看,連腳也動彈不得,這是什麼地方?她的喉嚨好象被堵住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