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影兒底下也看不分明。暗自想鬆手,剛剛放開,四爺的手已反握了過來,緊緊地握住。我一僵,也不敢再用力,只覺得緊得彷彿是要捏斷了我另一隻手,下意識地看了四爺一眼,蒼白的臉,細薄的嘴唇有絲乾裂,專注看傷的眼,心裡一痛,就任憑他握著。可我這會兒心中已是大亂,今兒這事兒要是一個弄不好,我、胤祥、四爺,以後的日子就都別過了,心裡立刻下定決心,這地方人多口雜,不宜久留。
“十三弟呢?”那拉氏突然開口,我一僵,對呀,胤祥呢。他不是和四爺一起出城去了嗎?為什麼他不在這兒。
“胤祥和老十四都留在豐臺大營了,那有些軍務要他們處理,明兒才回來呢。”四爺啞聲答道。我心下一鬆,胤祥不在這兒也好,若是他在,眼前的曖昧氣氛不說,就是八福晉對我的所作所為,他也定不會忍了下來的。憑空再生出些是非的話,於他也無半點兒好處,八福晉的背景就已經不好惹了,而就聖眷而言,八爺也是遠在他之上的。抬頭看向那拉氏,她正靜靜地盯著四爺看,她的表情讓我一愣,有人說越看似平靜的水面下,往往卻都隱含著湍急的暗流。我原以為像那拉氏這樣的貴婦,出身既高貴,又是皇帝親自指婚,位為正室嫡出,應該看重的是自己的地位而不是男女情愛。她又並非像年氏李氏那樣,身份地位就擺在那兒,若是沒有丈夫的恩寵憐愛,那在暗流滾滾的王府深宅裡就別想有出頭之日了,可現在看來,那拉氏對四爺並非就是貝勒福晉那樣簡單的。
餘光掃過一旁,李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光只是遊弋在我和四爺之間,鈕祜祿氏卻愣愣地站在那裡,眼睛只是放在四爺抓著的我的手腕上,就那麼一動不動。年氏早就白了臉,手裡的手帕攥得死緊地揉搓著,跟她的眼光不期然一對,我忙垂了眼皮。好可怕……心裡忍不住苦笑,那條手帕八成兒被她當作了我的脖子了吧……
這一切的念頭都只是電光火石之間,我略定了定,偏頭對八爺說:“我沒事兒,是我方才沒站穩,才一個不小心從上面跌了下來。”我強迫自己臉上帶出淡淡的笑意,彷彿對眼前的心潮暗湧一無所知。“嗯……是嗎,那就好。”八爺看著我眯了眯眼,突然微微一笑,臉上已是恢復了平常的和氣。他直起身來:“沒事兒就好,不過還是叫太醫來看一下最好。”說完眼光彷彿不經意般往臺階上掃去,八福晉正背脊挺直如雕像一樣地站在那裡,她原本有些恍惚的臉色,見了八爺的目光,竟又豎了眉頭,變成一副驕縱模樣。我心裡有些奇怪,這對夫妻的相處模式看來也是大非常人,難道說史書裡寫的並非全部嗎……想到這兒不禁自嘲地搖搖了頭。自己眼前的事兒還搞不定呢,居然還有心思去想別人。
“不用,別找太醫了,我回家去休息一下就行了,今兒已經是打擾了,各位福晉格格們也都累了,還是各自回家的好。”我衝八爺他們咧了咧嘴,寧可手腕兒斷掉,也絕不想在這兒多留一分鐘了,說完我就想強撐著從地上站起來,“哎喲!”腳踝兒也是一陣麻痛。見鬼了,我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了,這算什麼,黃鼠狼專咬病鴨子嗎?
“你的腳好像也扭到了。”四爺低聲說。“啊,小事兒,真的,我回家養養就好了。”我轉頭看向四爺黢黑的眼,低低地說了聲兒,“我想回家。”說完不再看他,回過頭跟那拉氏強笑著說:“嫂子,叫個太監來,把我弄上車就行了。”我看著四福晉,袖子底下卻緊緊地握住了四爺的手,無聲地請求,求他放手……
“來人呀。”四爺淡淡的一聲呼喝,他的貼身太監秦全兒跑了上來,一個千兒打了下去,“主子——”
暗湧(5)
“你去把十三福晉抱上馬車,手腳輕著點兒。”四爺放開了我的手,從地上站了起來。“喳。”秦全兒走了上來,“福晉,奴才抱您起來,您別使勁兒就是了。”我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