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特:1970年春,我同你一起吃過一次午飯。
維克多:你當時想,你將要會面的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薩特:我猜想,你可能是像有錢的阿飛那一類希奇古怪的角色。要同你見面的那個上午,我充滿了好奇心,因為人們對我說,你是一個神秘的人物。
維克多:你看到我時,覺得我是……
薩特:我見到你,你立即討得我的喜歡;在我看來,你顯得比我以前遇到的大多數政治人物特別是共產黨人都要聰明得多、自由得多。我非常看重這一點:你不反對談談政治色彩較少的話題。簡而言之,你願意超越談話的主題,這是我同女性談話時特別喜歡的地方——談談在什麼地方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在男人之間時很少有的。
維克多:你一點也不把我當成一個組織的頭頭,也一點不把我當成一個男人。
薩特:你畢竟還是一個男人;但你有些女性特徵。我喜歡的正是這一點。
維克多:從什麼時候起你對我們之間進行理論上的重大討論有了興趣?
薩特:這種興趣是逐漸產生的。我同你的關係有一個逐漸的變化。我們之間有真正的自由——把一個人的立場置於危險之境的自由。
在他倆見面之初,薩特就不是把他看成通常的那種男性,而是將他看作與女性相似的人。有論者據此推斷薩特和維克多之間有一種同性戀關係。我的看法是,這要看對“同性戀”作何種理解。如果理解成在性的方面特別是肉體方面有要求或慾望的同性戀,那麼不能說他倆有這種關係。如果是指薩特對維克多在感情方面有一種類似對待女性的態度,那麼確實可以說,薩特對這個年輕男性的態度有一種同性戀傾向。
對一般的男性,薩特通常是不會這樣認真對待的,即使是進行正二八經的理論探討。他說,他是非常厭煩男性之間所謂的思想交流,而且根本不記得有什麼談論對於他是有用的。所以他對那些不得不進行的討論只是敷衍了事,而對維克多則完全是另一回事。薩特和維克多的交往是頻繁的。大約每個星期維克多來看他一兩次,他也去看維克多一兩次,而且他們單獨在一起。“無產階級左派”被取締後,維克多不再是什麼頭頭,而是單獨的一個人。這樣他倆的交往更多一些個人的因素。
到了1973年底,薩特的眼睛幾乎完全失明,不能看書寫字,平時由波伏瓦讀書給他聽,但這樣一來她自己就幾乎什麼事情都不能做了。為了讓她解脫出來,也為了讓維克多有一份工作,薩特決定讓維克多當他的秘書。原先的秘書還是他的日常事務秘書,維克多隻是給他讀書和協助他工作。這樣一來,維克多同薩特相處的時間就更多了。
1974年9月,薩特給法國總統德斯坦寫信,要求給予貝利•;列維(也就是皮埃爾•;維克多)法國國籍。德斯坦一向對薩特十分尊重,這次也親自於9月30日回信,答應很快解決。不久維克多的國籍問題解決了,薩特給德斯坦寫了一封簡訊表示感謝。有關材料雖然沒有說這件事的起因是怎樣的,據我的推測,恐怕應該是維克多提出這一要求或至少是向薩特暗示這一問題。就薩特的本性來說,不願意同官方打任何交道,更不用說去求對方什麼了,但為自己喜愛的人,他卻願意做任何事,包括自己平素不喜歡做的事。
維克多現在已經成了薩特的親密朋友。可以說,自尼贊以來,還沒有哪個男效能像維克多這樣獲得薩特如此的喜愛、信任和推重。一般地說,薩特對於成年男性是厭惡的,包括對於成年的自己──由此曾引發他在1935年開始的那場精神危機。他在與幾乎所有的男性同事和朋友交往時,都保持著相當的心理距離,現在對維克多可以說是一個例外。薩特接觸他時不但沒有這種厭惡感,反而在他身上看到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