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笑非笑。現在連楓樺都能做她的主了,她還算個什麼主子?也是,從她由蘇曉琴變成蘇漣漪的那天起,她便活得身不由己了。今天,她非要自己做一回主不可!
“馥佩,你去把櫃子裡第一層放著的那套衣服給我拿過來。”馥佩依言取來衣裙替蘇漣漪換上,原來這件是蘇漣漪初時侍寢穿的軟銀輕羅百合裙。只是現在已經隆冬時節,再穿這身顯然不合時宜,馥佩不禁提醒道:“小主,這套是夏衫,不適合今天的場合穿著啊。”
“誰說我要出席甘泉宮的生日宴會了?我這樣的病弱之軀去了也是添晦氣。把那條曇花紋飾縐紗披帛也給我搭上。”蘇漣漪不顧馥佩勸阻,依然堅持把一整套行頭都穿戴好了。馥佩給她綰了驚鵠髻,蘇漣漪取了一條海藍晶石墜的銀項鍊在脖子上比了比,隨即又覺得不合適,便隨手賞了馥佩:“這個賞你了。你退下吧,我不叫你你不要進來了。”反正她也用不到了,馥佩接過項鍊,千恩萬謝地退了下去。
蘇漣漪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蒼白纖細,往日裡嬌嫩如百合的人兒現在枯萎得連最華美的衣裙也滋潤不了。蘇漣漪站到寢殿中央,輕聲哼唱起家鄉的民謠:
“小妹妹五六歲呀,光腳丫,岸邊踩水花喲,嘻嘻哈;小哥哥騎竹馬唻,弄青梅,岸邊踢起水花,笑哈哈。小妹妹十六七呀,戴紅花,湖間採蓮藕喲,歌聲響;阿哥哥撐竹筏唻,盪漾漾,網起條條錦鯉,好本事。咱倆湊一對,食糠也蜜甜,勞作共甘苦,攜手同歸家。”
這是一首描繪普通百姓家青梅竹馬的男女,從兒時一起嬉戲到長大成親後攜手勞作場景的歌謠,這也是蘇漣漪還是蘇曉琴的時候最嚮往的生活。蘇漣漪一邊唱一邊輕盈地轉著圈,柔韌的披帛隨著她的舞蹈飄來蕩去。從前皇帝每次來看她都要與她對弈,卻不知她從來就不喜下棋,她喜歡的就是這樣自在地哼著小調、歡快地跳著舞蹈。可是在這尊貴的皇宮之中,又怎能允許她唱這樣下里巴人的俗曲?
蘇漣漪不知疲倦地旋轉著,轉著轉著她將手裡的披帛輕輕向上一拋,披帛很容易地就搭上了棚頂的橫樑。蘇漣漪用披帛的兩端繫了一個死結,搬來腳凳站在上面,她的頭剛好可以伸進披帛系成的圈裡,她兩手扶著頸邊的綢緞雙目含淚地自言自語:“你給我的這一切,我這便全部都還給你罷!”說完兩腳一蹬,腳凳應聲而倒,蘇漣漪掙扎了兩下後便懸在半空中動也不動了。
就這樣,當所有人為皇子公主的生辰之喜慶祝的同時,漪瀾殿裡一縷芳魂無聲無息地逝去了。蘇漣漪的人生也如過季的野百合一般,悄悄盛放過,最終卻難免荒蕪地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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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事發
蘇漣漪的屍體是在當晚酉時被送完賀禮回來的楓樺發現的,看到吊在房樑上已經斷氣的蘇漣漪,楓樺死死捂住嘴才沒讓自己的驚叫聲傳到外面。嬪妃自戕是大罪,尤其還選在這闔宮喜慶的日子,這不是明擺著添晦氣麼?楓樺知道蘇漣漪的死因是瞞不過仵作的,但是絕對不能現在就稟報皇上,至少要等到甘泉宮的賓客都散了之後。楓樺強忍住內心的恐懼,顫抖著將蘇漣漪的屍體放了下來,並將屍體移至床榻上,做完這一切後便再也忍不住愴然涕下。平復了一會兒,楓樺雙手環抱住自己,止不住顫抖地退出了寢室。看到楓樺不自然表現的馥佩以為她不舒服,好心詢問道:“楓樺姐姐你怎麼了?臉色這樣難看。第一時間更新 ;”
“沒、沒什麼。馥佩,你去甘泉宮附近守著,等宴會一結束,你想辦法避開眾人去請皇上來。”楓樺現在還不能告訴她裡面的真實情況。
“請皇上?姐姐,難道是小主她……”馥佩猜想大概是小主的病又惡化了,因為今天蘇漣漪的狀態很像老人們說過的迴光返照。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