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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只是出於有好事與朋友共同分享的意圖,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他是真沒料到原來入黨的含義首要是服從紀律,幹革命的具體做法是聽從調遣,換言之,派他去哪兒,他就得去哪兒,讓他幹什麼,他就得幹什麼。

“怎麼,你有意見?”張雁林微笑望著他。

“我……這個……其實我也沒……沒什麼意見。”

說實話,俞志銘這會兒的心裡其實是有點意見的,只是不大好意思把意見對著張雁林說。

不說別的,就說前兩天,曲楓把青浦工人夜校預備黨員的名單交給他抄寫,誰知他當晚去赴宴被人灌醉,直到第二天下午才醒過來,次日的事務全沒辦理不說,名單早不知去向,幸得張雁林那裡還抄有一份,否則還真不知怎麼收場。

“沒意見就好。明天你早些起來,收拾收拾,下午我來找你。”

第二天俞志銘起床的時候已是太陽高照。怎麼說他也是個少爺,收拾東西這種小事還輪不到他做。有些意外的是這麼好的天氣,衛楚恆居然沒出去,而在衛公館的後園澆花。

衛公館後花園種著不少名花,時值盛夏,正是群芳鬥豔的時節。衛少爺置身於這片奼紫嫣紅,心情和臉色自然格外良好,只不過,這是在聽俞志銘說話之前。

聽俞志銘的說話之後,他的心情連同臉色就立時一齊陰鬱了下去。

但他一個字也沒說,甚至連看都沒看俞志銘一眼,只把水壺朝地上重重一頓,就舉步往客廳而去。他在客廳也沒停留,抓起一件外套便大步朝門口而去,登上了一輛黃包車。

衛楚恆確實有些生氣。不是俞志銘要去南京,而是這小子在撒謊。什麼“朋友幫襯在南京謀到教職”,什麼“想通了教書也是種不錯的職業”,這麼拙劣的謊言居然也敢拿出來騙衛少爺。衛楚恆十分清楚他嘴裡的“朋友”到底是些什麼朋友,他總是不能忘記那天在八仙樓那窮酸老師說出的那些話。

看來這些日子他雖然費盡心機,還是沒能把俞志銘從那個“革命隊伍”里拉出來。

所以今天衛少爺是窩著火來織春樓捧場的。秋玉蝶新排的評彈名叫《桃花劫》,看帖子介紹唱的是李香君和候方域,又是秦淮八豔那老掉牙的戲曲。衛楚恆一見“秦淮”二字便想起南京,一想起南京便想到俞志銘,心裡又是一陣不快,瞪著臺上秋老闆的目光也就不如往常的友好。秋老闆倒是明白人,在臺上瞧著他一句話沒說,只抱了琵琶衝他一笑,使衛楚恆的心思轉移了一點兒,倒真是百媚叢生了。但衛少爺的心情還沒轉晴,只留了一絲兒心思去聽戲,不過這戲聽著聽著,肚裡的笑意便不知不覺佔了上風,繼而哈哈大笑起來。原來這是一出老戲新編,劇情完全荒唐亂套,秦淮八豔都一齊登了場,什麼顧橫波柳如是陳圓圓,與眾才子一道被煮成一鍋粥,一如張飛打岳飛,打個滿天飛。旁邊眾人早笑了個翻江倒海,鄰座的李少爺更是差點跌下地去。衛楚恆因為之前的壞心情,表現反比別人沉穩,揚手招過來一名執壺朝秋老闆打賞去五塊錢鈔票,又另取兩個角洋打賞給了執壺夥計,用眼角朝臺上橫掃一眼,然後哼著一句“多情去後香留枕,好夢迴時冷透衾”的調兒走了出來。

第二章(10)

樓外是十字路口,他站在街心有些茫然,突地想起已有半個月沒去找鳳鶯宛月這一干人等了,於是招來輛黃包車,徑往錦燕閣而去。他到錦燕閣的時候宛月已被別人叫了局,只有鳳鶯正閒著看花,於是拿了鳳鶯的票去房裡一面品龍井一面跟她手談了兩局,各有勝負。黃昏的時候宛月打發走客人也來到鳳鶯房裡,並叫人溫上一壺紹興黃酒來,鶯歌燕語一室皆春。衛楚恆品著美酒佳人不知為何又想起了俞志銘,卻不是生氣,而是平添了幾分嘆息。他嘆息著想這小子跟了那書呆子老師也真夠慘的,在北平喝了幾年冷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