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條漂亮的小路,而是一座大山。
一座黑壓壓的大山。
這座黑壓壓的大山攔住了去路。
在黑暗裡驀然見到熟悉的情景發生變化,小徑改而換之成為一座大山,無論是誰也會被嚇一跳的。
衛小姐當然也被嚇了一跳。
她嚇得連退了好幾步,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
這座大山這時候說話了:“衛楚楚,你這是幹什麼。”
燈火同時亮起,映亮了新任校監那張饅頭似的臉,也映亮了兩名巡夜老師那惴惴不安的神色。
陳賽花校監很生氣,非常生氣。
陳賽花校監並非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來到金陵女中,雖然是臨危受命。從受命到上任時間很短,但她還是抽空翻出了好多關於這所學校的資料,還蒐集了一些輿論傳言。從這些官方和民間的資料看來這所學校的學生應該都是知書達禮的淑女,來這樣一個學校任教應該是一件愉快的事兒。誰知她來到這所學校的頭一天便遇上週一峰找上門來,目標是一個叫衛楚楚的學生。那時候她還不認得衛楚楚,卻知道週一峰。她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在這場清共行動中扮演著什麼角色,幸好週一峰並沒有盤問出什麼結果。但接下來的日子卻不斷出事,除了黎冰冰,還有人,都不斷暴露出這所學校在管理上存在有不少問題。其實黎冰冰的問題並不是大問題,這段時間其它學校都發生了類似事件,金陵女中的情況還不算太嚴重。真正令陳賽花生氣的還是衛楚楚。這丫頭不但視校規若無物,也不把她陳賽花校監放在眼裡,完全不服管教。而最荒唐的是,在此之前校內其他老師對這位衛小姐根本不敢管不敢問,完全聽之任之任。所以陳校監認為衛楚楚同學的翻牆事件並不是小事而是大事,甚至跟她來這學校的目的——肅清共產黨組織的事兒可以等量齊觀的大事。
所以在接下來的幾天,陳校監一直和學校其他老師議論這件事。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經過簡單瞭解,陳校監知曉了衛小姐的種種事蹟,那遠不止翻牆這類小事,甚至也不止蠟燭店老闆事件,也不止百樂門事件,而是這種種事蹟加在一起的罪狀。性急的陳校監還沒聽完百樂門事件的最後結局,那巴掌便已重重拍上了桌子,拍得桌子上的杯兒碟兒蓋兒一齊跳了起來。“這丫頭仗著家裡有錢有勢把誰都不放眼裡,簡直是膽大包天!任性妄為,不服管束,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這不是金陵女中的恥辱,而是全南京女界的恥辱,這種人,早就該處分,重重處分……不,不是處分,是該開除!”
第七章(12)
“開除?……”鄭校長被這突如其來的論斷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雖然衛楚楚老是惹麻煩,她卻從未也想過要開除她。
“是的,開除。”激情四射地講演到了這地步,陳校監差點兒剎不住車,趕緊長長換了一口氣,好象踩下汽車離合換下檔位,以圖適應不同的路面。“還有你鄭校長,作為一校之長你怎麼能不顧校規屈從於權貴呢,你這是縱容學生,縱容她胡作非為呀。你知不知積重難返之惡果而初時皆為點滴,共產黨能夠發展到目前這種猖狂地盛行的情況,不也正是這個‘縱容’與‘積重’的過程?……”
對陳賽花的滔滔不絕,鄭校長雖一肚子委屈,卻也只能老實聽著——誰叫面前這位皮球一樣的胖女人現在已經是新任的南京警察局副局長陳賽雄的妹妹呢。
時局變化得非常快,令人目不暇接。不過十來天之間,南京城完全已經變了樣兒,隨著春寒的遠去,天氣漸漸好起來,晴朗的天空和煦的陽光,這無疑是一年中最美麗的時光。而國民政府也選擇了這裡作為*的新首都,不知是看中了有山有水的好風光,還是看上了地勢險糧產豐富的地勢條件。總之這座原本寧靜的六朝古在眨眼間湧來了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