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虎禪淡淡地道:“這樣子的無敵,無疑是騙人騙己。”
梁四譏誚地道:“其實,什麼‘無敵最是寂寞’,這句話也一樣騙人騙己,完全是一廂情願:天下那有無敵手這回事?就算有,你自己認可,不見得別人也認同;一小撮人認同,不見得人人都認為。無敵是最寂寞、最是痛苦?謊話:廢話:要爭求無敵、掙扎走向無敵之路才是寂寞和痛苦,至於到了真正無敵的境界時,不是虛寂無慾就是重返光風霽月的境界,那有寂寞痛苦可言,有痛苦、寂寞,比人修為有限,惡無敵至少還有戈壁到江南那麼遠!”
沈虎禪靜靜的聽梁四把話說下去。
他不知道這年輕人為何有這麼多的嘮嗦。
梁四卻把話題一轉:“可是我是你敵人的敵人。”
沈虎禪道:“敵人的敵人,未必就是朋友。”
梁四道:“你應該聯合我,來打擊你的敵人。”
沈虎禪道:“我一向要用我自己的力量,來解決敵人。”
梁四道:“著來,能夠成為你的敵人,是一件榮幸的事。”
沈虎禪道:“可惜你還不是我的敵人。”
梁四笑道:“幸好我不是你的敵人。”
沈虎禪道:“最好我們永遠不要成為敵人∶你的‘隔山打牛神功’和‘風花雪月四式’,剛才只隔著土木馬露了一手,恐怕誰都不會願意有你這樣子的敵人。”
梁四一被人贊,開心得眉花眼笑起來:“好說,好說,”遂而正色道:“不過,你這樣對敵法,很吃虧,到最後,難免要死得不明不白。”
沈虎禪微笑道:“天下事,本來就有許多都是不明不白的,尤其一個人的成敗生死,誰也掌握不著。”
梁四道:“你現在傷得就有些不明不白。”
沈虎禪道:“你為什麼要暗算李商一?”
梁四道:“我知道若論武功,我難以取勝,我只有暗算他。我一向都是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至於我為何暗算他,”他用手一指李商一道:“他心知肚明。”
沈虎禪問:“他為何不還手?”
“因為是他欠我的;”梁四悠然道,“他答應過我,有過允諾,我可以暗算他三次,他只能閃,只能躲,只能避,但不能還手。”
他一副有風駛盡的樣子:“如今,他還欠我一次。”
沈虎禪道:“哦,原來你已暗算過他一次了。”
梁四說著又有點忿然:“要不是你,我已用不著下一次了。”
沈虎禪道:“我不得不動手。”
梁四詫道:“為啥?”
“因為,”沈虎禪道:“直至到我以‘殺己之刀’出手,才知道原來他是看不見東西的人。”
李商一突然激動起來。
他臉上的皺紋起伏一如怒海。
他啞著語音吼道:“我,瞎,了,跟,出,手,無,關!”
“是無關,”沈虎禪道:“可是我不能對我的敵手不公平。”
他緩緩地接道:“如果我要剷除一個惡霸、一個梟雄,一個敗類,我可以像你一樣,暗中伏襲,一擊得手就走,但你卻是我的敵人。”他頓了一頓,接道:“我所尊敬的敵手。”
他又停了一停,才道:“剛才你在竹子裡,我沒有察覺,反而只知在木馬中有敵,如果當時你向我襲擊,我就不準能活到剛才與你交手。”
他的話說得很慢,但很清晰,彷佛元氣充沛。
只有那幾下停頓,很有點不自然。
李商一敞開的胸膛起伏。
血又開始自傷口滲了出來。
梁四長舒了一口氣,道:“我明白了。”
他很沮喪似的接下去說:“我在馬內,你一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