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心思,楚昀也不會答應。一國的公主,能嫁為皇帝妃嬪,卻斷斷沒有嫁給皇子為妾侍的,那又是怎麼樣的恥辱?
而今日,楚含岫的夫君,要麼是嫡皇次子、皇三子沈澈,要麼是皇四子沈灝。
酒過三巡,皇帝已然有些微醺,一一看過在場的兒子們,輕輕一個酒嗝,道:“北齊不日便要將長公主嫁過來,北齊乃是我楚朝的勁敵,絕不可以慢怠。”頓了頓,目光已然落向擱下酒杯的沈澈,“澈兒。”
後者也不知是如何,瞥了未晞一眼,朗聲道:“兒臣在。”
“你年歲不小,早應娶妻了。”話中沒有一分商量的語氣,而是斬釘截鐵。皇帝目光炯炯的看著沈澈,似乎若是這個兒子只要敢說“不”,就要當場打殺了一般。
整座宮室此時已經全然安靜,眾人連呼吸都屏住,只是看著父子二人無聲的較量。未晞見狀,心中已然明白,皇帝定是與沈澈說過此事,而當時,沈澈全然回絕。
只是和親之事,先是國事,後才是家事。
沈澈目光低垂,看著那杯中澄清的酒液,酒不醉人人自醉,於他而言,醒醒睡睡又何妨?當下平靜的迎上父親的目光,笑得溫潤如玉:“兒臣遵旨。”
皇后看著小兒子,似乎對其的反應很是滿意,當下只是淺笑。未晞轉眸看向身邊的沈湛,他一臉的平靜,似乎此事與他無干一般。待沈澈應下,殿中氣氛立時緩和,比沈澈年歲小的皇子們皆是起身,預祝沈澈與楚含岫和睦。
未晞轉頭看著沈湛,他那麼平靜,只是眼中滿是她讀不懂的情緒,似乎有幾分松愜。她不知他為何會有這般神色,輕輕笑著:“你以前是不是也是這樣的?”他娶她之前,是不是也是被弟弟們這般恭賀?
沈湛揚起淺薄的笑意,握緊了她白嫩的手。那時,他一心所想,卻是,阿凰已經死了。現下,他滿心牽掛的女子坐在他身邊,對他溫和的笑,怎能一般?
未晞一笑,轉眸卻見沈澈溫潤的笑容中頗有一分苦澀,那目光瞥向她之時,還有幾分發痴。未晞也不與他目光相接,而是緊緊握住沈湛的手。
沈湛疼她,她亦是愛沈湛,這就夠了。
夜漸漸深了,沈澈一杯接一杯,來者不拒。皇后都看不下去,出言斥責了才算是完。未晞酒量本就淺,幾盞下肚已有幾分醉意。皇后吩咐了煮來醒酒湯。喝了醒酒湯,未晞這才清醒了些,對身邊關切看著自己的沈湛笑道:“我可不敢醉了,不然誰曉得你又要裝作是誰?”
沈湛不免輕笑。端午那日她喝醉了,攬著他說了好些話,懵懂的模樣可憐極了。伸手理順她的碎髮,淡淡道:“你酒量淺,也不必再喝了。”她笑著,微微頷首。
這副情態落入帝后眼中,夫妻兩人不約而同都是鬆了口氣。沈湛與未晞,原本用“相敬如冰”四字形容並不為過,何況沈湛新婚那夜棄了未晞而去,帝后還憂心著兩人,現下見其感情篤深的模樣,也是鬆了口氣。
夜漸深,宴席自然也該結束。待帝后離去,諸位皇子也不再多留,紛紛告辭。不多時,便只剩了沈湛夫妻二人與沈澈。
沈澈喝得可謂是酩酊大醉,一張俊臉火紅,坐在位上頗有幾分發痴。未晞心中不免一嘆,就算沈澈心中那個女子已然死去,但娶妻生子,這是每個男人都要經歷的事,他何必如此?
“阿澈。”沈湛平靜的喚著,“該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