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沒有出現。”
“相比之下,我倒是看桓溫更順眼一些,頂聰明的一個人,卻裝了一輩子糊塗,處處與人為善,所以我有兩次單獨與他在宮中碰面,相隔了差不多二三十年吧,第二次他仍是一眼認出了我,卻假裝沒有認出,笑著與我打了個招呼而已。”
“離陽曆代皇帝之中,當今年輕天子趙篆,算是最有雅量。當然,這也只是與他父輩祖輩相比而言。”
安安靜靜聽到這裡,徐鳳年笑道:“所以你才有這趟北涼之行?”
年輕宦官搖頭道:“只要還姓趙,是不是趙篆根本無所謂。”
年輕宦官然後平淡道:“不湊巧,你姓徐,不姓趙。”
隨著這句話說完,街上正好飄起了濛濛細雨,整條青石板小街的輪廓都好像柔和起來。
……
這口水井位於驛館門口直街的拐角處,所以陳望在驛樓登高望遠,恰好能夠堪堪看到那邊的景象。
雖然夜幕又雨幕,可是陳望依舊認出那名出現在水井旁邊的年輕人身份。
陳望猶豫片刻,還是走下驛樓,只是不等他走出驛館大門,就發現徐北枳已經早早坐在門檻上,攔住了去路。
徐北枳不知道從哪裡又拎了壺酒,好似自言自語,“說好了不來,結果又來,最後又不見正主,看來這位平時瞅著氣態平常的馬伕了不得啊。”
陳望沉聲道:“徐北枳,你最好別攔我。那人的修為,絕對超出你的想象,甚至連你們王爺都無法想象!”
徐北枳臉色如常,喝了口酒,“哦?”
“徐北枳,也許徐鳳年不用畏懼世間任何人,但是他現在所面對之人,是例外!”陳望語氣焦急,顯而易見,能夠讓以沉穩著稱朝野的陳少保如此失態,肯定不是小事。
徐北枳扭頭笑問道:“要不要喝口酒壓壓驚?”
陳望差一點就要破口大罵,但是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睛,陳望重重嘆了口氣,接過酒壺,狠狠灌了一口綠蟻酒。
徐北枳沒有去接陳望遞還給他的酒壺,而是重新望向街道盡頭,喃喃道:“我跟那個傢伙從北莽一路殺回北涼,期間多次九死一生,比如被提兵山第五貉堵住,可我都沒有懷疑過能夠活著來到北涼。內心深處,總覺得只要跟在那個傢伙身邊,就算天塌下來,他也會罵罵咧咧第一個頂上去,總之,他先死,才會死我們。”
徐北枳咧嘴一笑,“就像這個傢伙不會告訴我離陽朝廷如何看重我,我也不會跟他說這些。”
突然徐北枳一拍大腿,“他孃的!在陵州龍睛郡跟鍾洪武掰手腕那次,我醉得不省人事,是這傢伙揹我回去的,可別說酒話都給說出去了!”
陳望哭笑不得,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惦念這種事情?
這個時候,陳望記起戶部檔案裡,有關徐北枳一件很容易忽略不計的雞毛蒜皮小事,就是在北涼,關係莫逆的徐鳳年和徐北枳其實從不稱兄道弟,但徐鳳年是柿子,徐北枳是橘子。
如果不是僅在北涼道,而是在一朝廟堂,兩人關係,大概可以稱為君臣相宜的典範了吧。
陳望想起當今天子。
會心一笑。
他也坐在門檻上,自顧自喝起酒來,很陌生的味道,畢竟十多年沒有喝過這種家鄉酒了。
但還是覺得
北涼家鄉有養育之恩,離陽朝廷有知遇之恩。
世間安得兩全法,家國兩不負。
會不會到頭來皆辜負?
就像辜負她一樣?
陳望猛然仰起頭,一口喝光壺中綠蟻酒。
徐北枳突然笑道:“陳大人,其實啊,說不定將來你有葉落歸根的一天。”
陳望握緊酒壺,輕聲道:“再也不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