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宴西無奈道:“其實你可以不必這麼堅強,難過的話,再緩一會兒也沒關係。”
安檀已經自行往樓梯上方走去,頭也不回的淡聲道:“如果我不夠堅強的話,上次打掉孩子的時候就被擊垮了。況且安馨還小,我媽媽又是心腸柔軟的好人,我不堅強的話,她們該怎麼辦?”
“其實你可以……”
容宴西想告訴她,她還可以依靠自己,但話到嘴邊,到底是沒能說出口。
安建民可是愛女心切,想替安檀找個歸宿,可他卻不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對安檀說這樣趁虛而入的話。
容宴西默默的跟在安檀身邊,先護著心裡難過的她回了房間。
安檀進衛生間用冷水洗了把臉,等對著鏡子確認過面上沒有哭過的痕跡了,這才主動對滿眼憂色的容宴西說:“你之前說過溫泉山莊裡有安排醫護人員,是真的麼?”
容宴西點頭:“嗯,酒店行業每年都會有客人出事故的案例,像這樣遠離市區的山莊會配備醫療手段已經是行業預設的規則了,考慮到安叔叔的身體,我來之前也做過相關準備。”
安檀很少主動拜託容宴西什麼,這時要向他開口,實在是顯得很艱難,但為了安建民,還是啞聲道:“你能不能去找醫生買點止疼藥?然後交給我爸爸,就說是你想到的。”
安建民不希望她知道的事,她就算是咬緊牙關也要忍住眼淚裝不知道,這事只能拜託容宴西。
“好,我現在去辦。”容宴西一口答應下來,然後才問,“止疼藥要哪種?或者還有別的需要麼?你給叔叔開幾樣,我一起悄悄的交給他。”
他不懂醫學,以為安檀是在儘自己所能讓不願意看醫生的安建民得到治療。
可安檀心裡卻是明白得很,以她的能力,根本挽救不了安建民,她扯了扯嘴角,輕聲道:“我寫個單子給你,如果那邊需要處方,我馬上就找林喬開。”
需要處方的止痛藥大都含有鎮定成分,可現在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她低聲道:“我在醫院工作時,見過不少癌症晚期的病人,他們無一例外,全都堅持的特別痛苦。”
“……嗯。”
“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我爸這個人特別要強,他當著我媽的面別說是疼了,就連累和苦都沒叫過一聲,現在病到這個地步,肯定也只會強忍著,我身為女兒救不了他,只能讓他好受些。”
安檀想到在醫院裡見過的形銷骨立的癌症晚期病人,幾乎不能把他們的模樣跟一直以來都高大健壯的父親聯絡在一起。
會不會是醫院誤診了呢?
安檀是第一次開始期待中心醫院的醫生也能出錯,但父親的反應是騙不了人的,她神情恍惚的再次對容宴西發問:“這件事可以拜託你麼?不行的話,我再想想辦法。”
容宴西想起安建民同他交代那些話時的異樣反應,意識到那根本不只是心理上的煎熬。
安建民已經在經受病痛的折磨了。
“我——”容宴西正要讓安檀放寬心,不料剛一抬眼就瞧見了她面頰上的淚痕,轉而放緩語氣說,“處方的事你不用操心,我會辦好,你心裡難過的話就趁現在全都哭出來,這裡隔音效果不錯,你不能總憋著。”
安檀身形一恍:“我哭了麼?”
她抬手往臉上一摸,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剛洗完臉沒多久,就又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了。
人在難過到極點時,大腦會出於自我保護機制想要遮蔽過於激烈的情緒,她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親身體驗到課本上的知識。
容宴西無言的遞了紙巾給她,然後便到房間陽臺上打電話去了,好讓她能單獨待一會兒。
等他再回來,安檀看起來已經緩過來了些許,只是面色蒼白,整張臉上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