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宿看著腳邊的低矮的墳包,有些墳前豎著一塊木牌,有些沒有,地上濕漉漉的,一腳踩上去感覺腳下全是浸出的血水。
常清不敢伸手去拽玄塵,只能伸手將聶宿拽到身邊,緊緊捏著他的袖子:「你們青山派的兩位師叔呢?」
聶宿愣了一下,回頭四顧:「昨日裕策師叔就不在元齊村了,說不準是不是先走了,之前少骨師伯一直催促著師叔去白芒山……」
「哦?」
常清總覺得不太像,青山派那位小道君看起來對饒施主依依不捨,他感覺對方半路劫親的可能性更大,但是這種事不能當著青山派弟子的面說,所以,他還是閉嘴吧。
聶宿試圖將自己的袖子從常清手裡拽出來,但沒成功:「別拉我。」
常清轉移話題道:「你們那位慕容師叔呢?她今天早上不是還在嗎?」
聶宿顰眉,低頭的時候面露遲疑之色。
「我也不知道,剛剛我們往這邊趕的時候,就沒見著她。」聶宿低嘆了口氣。
他其實都懂,慕容師叔喜歡裕策師叔,但是裕策道君明顯是喜歡上了今日成親的饒姑娘。
感覺他們三個勾勾纏纏,不過是段孽緣。
一行人跟著玄塵走出了枯死的黑樹林,停在樹梢上的老鴉拍著翅膀在他們頭上繞了兩圈,嘎嘎怪叫幾聲,倏兀遠去。
樹林外是五米外幾乎看不見人影的迷霧。
玄塵徑直邁出腳步,下一秒迷霧中撲出一道黑影,速度極快,肉眼幾乎難以捕捉,只能勉強看出運動留下的殘影。
「大家小心,迷霧中有危險。」
玄塵立刻拿出了降魔杵,雖然是在唐果的鬼蜮,但是他不敢放鬆。
他有些擔心,她遇上了什麼解決不了的麻煩,所以才放開了自己的鬼蜮。
可是如果真是她自己解決不了的麻煩,他……能解決嗎?
不能想。
玄塵毅然決然地揮手將迎面撲來的東西甩出去,黑影滾落在地上,眾人終於看清了那怪物。
迷霧中的怪物體型不大,如同獵犬一般,渾身只剩一層灰褐色樹皮般的皮囊,沒有毛髮,眼睛從眼眶往外凸,樣貌看起來極為醜陋,發出的聲音更怪,像在夜間的啼哭,讓人毛骨悚然。
身後的人開始騷動,有人驚恐地看著陸陸續續從迷霧中撲出來的怪物,拿起武器防禦。
「這是什麼東西?」
「怎麼長得這麼醜?」
「好噁心……」
「它們速度好快。」
……
唐果耳邊迴蕩著遠處那些修士的抱怨,緩緩收回了視線,左手握著之眠劍,抬頭沉沉地看著對面立在廢墟殘垣上的裕策。
「你殺了宋燁梁。」唐果聲音似乎從幽遠的他界傳來,語氣篤定。
裕策臉上已經浮現出魔紋,單手扣著昏迷不醒的饒尹,古怪地笑了一下:「鬼王大人真是愛多管閒事。」
唐果也不想跟他廢話,裕策明顯是心魔入體,現在究竟是心魔支配身體,還是他個人意志,她也分不太清,但終歸這個男人還是要接受一頓毒打,估計才能知道他祖宗依舊是他祖宗。
裕策入魔,他若是殺了宋燁梁,宋燁梁會墮變成惡鬼,若是被天道發現,天雷會立刻將其劈得灰飛煙滅。
所以她尋著裕策蹤跡的第一時間,就將自己的鬼蜮鋪開,這樣宋燁梁被墮魔的裕策所傷,也還有一線機會。
若是宋燁梁在鬼蜮內死去,魂魄會飄蕩在這裡,無法離開。
不入輪迴,不被天道察覺,就不會被第一道天雷誅殺。
這應該也是饒尹所願。
但願她趕來的及時,不然,她也迴天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