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得局面就要失控,所幸,一隊警察聞訊趕來維持秩序,總算將人群分開,只是這一舉動卻也更刺激到了遊行的人們,雖是被攔著進不到車子跟前,卻也情緒激動的喊著口號不
肯離開,聲聲泣血。
亦笙聽著他們甚至喊出了“打倒內戰將軍”這樣的口號,終是再難忍住,伸手便扯開了車門。
“少夫人,您快回到車上去!”隨行警衛大驚。
而亦笙卻並不理會,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面前情緒激動的人群,物聲道:“大家靜一靜,先聽我說幾句,可不可以?”
簿夫人自然眾人都是知道的,見她既這樣說了,當下雖仍有人義情填膺,但到底都慢慢的安靜下來,心想著先看看她葫蘆裡面賣的是什麼藥再說。
而亦笙看著面前的人群,每一張臉龐都是那樣年輕,她一遍遍提醒自己要控制住情緒,然後儘量以一種平緩的語調開了口——
“我知道大家今天圍在這裡,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愛國。也知道大家為的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抗日。在你們當中,或許有學生,有工人,大家的愛國情懷女庸置疑,可是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如今透過罷學、罷工、遊行來表達不滿,真的對國家有所脾益嗎?”
“你是什麼意思?”有人憤怒了起來。
而亦笙卻並沒有理會,像舊一宇一句的開口道:“罷學會使學生荒廢光陰,而日本人,正希望我們國家未來的棟粱愚昧無知。罷工,等於中斷了國家的經濟命脈,而沒有足夠的財力做後盾,我們的國家又怎麼會有對日作戰的勝利保障?”
人群慚慚的沉默了下來,似是有所觸動,卻忽然”不知是誰將視線投到了亦笙所佩戴著的首飾上面,發出一聲嘲諷的給哼——
“國家的財力保障,不都被你們貪汙糟蹋了嗎?你看看你戴著的這些項鍊鐲子耳環,可以買到多少槍支彈藥?一面戴著這些東而招搖過市,一面假惺惺的來說什麼大道理!慈禧挪北洋水師軍費建頤和園,到了民國,又出了你們這樣的民族敗類,妻子把軍費會挪用在衣裳首飾上,造就了溫柔鄉、英雄冢,所以當丈夫的被日本人打得夾著尾巴灰溜溜逃跑了,轉個身又調轉槍頭靠打自己人耀武揚威……”
那一句句罵聲如刀剜心,卻又偏偏,無法辯解。
那些首飾,是她為了見蔣夫人特意戴上的,可是,他們並不知道。
人群當中再次燃起了怒大與不滿,雖是被警察攔著,上前不得,卻終是有人接奈不住心火,彎腰自他上撿起一塊石頭便狠狠砸了過去。
事出太突然,警衛們都來不及動作,亦笙下意識的一避,卻還是沒有能夠躲開。
她只覺得額上一陣火辣辣的疼,然後便有溫熱的鮮血順著額際淌了下來,她沒有去擦,那血便流進了眼裡,然後眼睛跟著便是一陣灼熱的疼,終於帶出了不受控制的淚。
人群一時又靜了下來,他們雖然行為過激,卻並不心存歹毒,眼見得一個弱女子孤身而立,血淚相合,卻偏偏沉默著承受,甚至伸手按住身旁警衛想要拔槍的動作,只是把自己的腰挺得筆直。
身側傳來一陣汽車疾速開來的聲音,亦笙抬手拭去臉上的血跡,然後轉眼去看,卻沒有想到,從車上下來的人,竟然是簿聿錚。
原本己經壓了回去的淚意,又不受控制的上湧,她努力的眨了一下眼,又一下,不肯讓那淚珠滴落,可是,她眼中他的身影,卻越來越模糊。
她看著那個警察隊長一直跟在他身旁不住的向他說著什麼,她看不清他的樣子,只看著他一步一步向她走近。
他伸手將她接進懷裡,他的懷抱那樣溫暖,將她心底的冷意一點一點驅散,然後他帶著她,一同向停靠著的汽車走去,只留下淡淡一句,散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