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靠窗的桌邊坐了三個人,平白辜負了這優稚的環境和冬日暖陽所籠出的一方溫暖。
“維克斯式馬克型重機槍、李?恩菲爾德短步槍… … ”亦笙從手上薄薄一頁印著英文的紙張中抬起眼晴,帶了點兒困惑的神色,“都是英國制的呀,可是,最好的武器裝備不是應該是德國的嗎?”
陸風楊一口咖啡嗆在喉中,一面咳,一面如同見鬼一樣的看著亦笙,滿臉的不可思議。
而薄聿錚雖然面上神色不變,眼眸卻微微轉深。
面前的這個女孩,只是隨便看了幾眼,便準確無誤的譯出了那些槍支的名宇,而隨後的話更是語出驚人,這些軍工見識,就連維麟都未必會知道,以她的家庭背景成長環境,又怎麼可能會去接觸瞭解這些?
他承認他是驚訝的,然而驚訝之外,還有警覺,自然而然近乎本能一般迅速竄起。亦笙卻並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麼,她只是有些不明所以的看了看陸風揚,又去看薄聿錚,“我說錯什麼了嗎?”
薄聿錚看著她,不動聲色的開口:“理論上說是這樣,但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長,英國制的裝備也有效能強過德國的,就像你剛才說的維克斯式馬克型重機槍,它可以快速更換槍管,並且保特數小時連續射擊,這樣保持的火力即便在德制裝備中也不多見。”
亦笙笑了起來,“這我就不懂了,這些武器呀裝備什麼的,我也只是外行。”
陸風揚笑了起來,一雙風眸暗藏銳利,面上卻是不甚在意的玩笑姿態,“盛小姐也未免太過謙了吧,你那外行的幾句,真是叫我不得不刮目相看啊。不過我很好奇,你一個女孩子,家裡又是老老實實經商的,怎麼會知道這些的?”
亦笙也沒多想,笑道:“我在法國的時候,認識一幫朋友,很是崇拜馬克思主義暴力革命學說那一套,耳濡目染,我也就知道一點兒皮毛了。”
她想起了宋婉華,為了她的愛情,為了能多幫車允恩一些,完完全全把自已變成了一塊海綿,貪婪地吸取著外界一切有用或者僅僅是或許有用的東西,她想起了她捧來一堆又一堆厚厚的資科和書籍,要自己幫著整理和翻譯,不知道現在遠在法國的他們,過得還好不好。
她略微有些出神,於是便沒有注意到對面兩個男人不動聲色打量的目光。她的語氣坦然,笑容輕快,如若不是情形本就如此,便是她太會做戲。
而此刻的薄聿錚和陸風揚雖未交換意見,卻已經相信了她。
這個女孩子的一雙眼晴,明亮又幹淨,沒有絲毫的虛偽複雜隱在其中,一不小心,倒照見了自己的黑暗。
亦笙抬起頭來,僅看見兩人若有所思的視線,心內一怔,旋即明白了過來。
其實,從她踏進禮查飯店大門的那一刻起,空空蕩蕩的咖啡座,還有周圍看似無意卻暗中警戒著的各色人等… … 她不是沒有看在眼裡,卻是處之泰然。
在她看來,薄聿錚是何許人,這位陸爺只怕也不是簡單角色,剛剛經歷了昨晚的事,自然在安全方面是不容再有任何疏忽的,既不是單獨針對她,況且她在其中又不會有任何危險,所以她安之若素,只作一切如常。
而現在,即便一念澄明,她也只是付諸一笑,並不太在意。
若是輕易信人,沒有絲毫警覺,只怕眼前的這兩位死了幾百次都還不夠,自己與他們嚴格說來並不相熟,一時不注意說出來的那些話也的確足以引人遐想,他們會起疑也是人之常情。
她的心性本就不若一般女子拘泥小氣,所以明白過來以後卻也很快體驚,又不願再繼續打啞謎下去,於是便慧黔一笑,“怎麼樣,我的考試算合格了嗚?是繼續留下呢,還是要被退學? 雖然禮查飲店的咖啡不錯,但我想還是留到沒事的時候再來消磨時間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