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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折騰了好一會兒,她漸漸不鬧了,也不再掙扎了,安靜的伏在他懷中,一動不動。

他以為她是不是鬧得累了睡著了,低頭去看,卻沒想到這一看,竟叫他整個人不由得僵住了。

車窗外的霓虹與街燈在她身上變幻出忽明忽暗的光影,她閉著眼睛,美麗的臉上全是眼淚。

她似是察覺到了他那一瞬間的僵硬,睜開眼睛,仰起臉來,黑白分明的眼眸當中籠著霧氣,就那樣看著他,“我心裡面很疼,不想回去,我,我沒有辦法。”

她的聲音輕得如同囈語,蕩在空氣中,彷彿一觸即碎。

他的眉心,不易察覺的微微一抽,停了幾秒,開口吩咐司機掉頭。

那司機本想問要去哪兒的,卻敏銳的察覺到後排的氣氛不尋常,又見副駕駛座上的劉佔驍遞過一個眼色,於是更加不敢開口,也不敢胡亂開去某個地方,便只好漫無目的的開這車子在上海城內繞圈兒。

亦笙聽見他吩咐司機掉頭,低低的說了一聲“謝謝”,慢慢坐直了身子,將臉轉向窗外,幾不可聞的小聲開口道:“我不想回去,是因為我不想見到他,爸爸說他走了的,可我還是很累,我笑不出來。”

一開始是覺得自己應該要為自己的無理取鬧給他一個最起碼的解釋,到了後來,情緒彷彿不再受自己的控制,他靜靜的陪在她身邊,不安慰也不打斷,只是傾聽,卻讓她莫名的感覺得心安。

於是那些無處可藏的委屈,那些壓抑太久的疼痛,那些不堪重負的哀傷,便通通在這個夜晚在飛馳的汽車當中,喃喃地低語而出。

她說她與他小時候的事,說他們在巴黎的時光,說他與她姐姐的那場婚禮。

他想起了那一天,她來禮查飯店找他,為了她姐姐的婚事。那樣為難,卻仍是堅持,那個時候,她的心,該有多疼?

那個男子,應該就是在盛公館與他有過一面之緣的那人,又怎麼捨得,傷她傷得這樣重?

其實她已經是在半醉半醒之間,說出來的話語斷斷續續,語音也極為模糊,又很是混亂,沒有條理,想到哪兒,便說到哪兒,一會兒笑,一會兒流淚。

可正因為如此,那些愛戀與傷痛,才那樣的真實,不加掩飾,無處可藏。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累了,沉沉的睡了過去。

“紹先生,現在去哪兒?”司機小聲開口問道。

恰此時,車子路過一個轉角,她的身子便因著那轉彎的車勢,軟軟的倒了過來,頭就靠在他肩上,幾縷髮絲摩挲著他的下顎。

他靜靜的維持著原有的姿勢,一動不動,片刻之後,開口吩咐司機,“往江邊上開,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停下。”

她不願意回家,而她如今又是這個樣子,深更半夜的,若是自己帶她去飯店或是陸公館這些人多口雜的地方,一旦傳出去,對她的名聲損害極大,所以只好先等到天亮再說。

而她哭得累了,就這樣靜靜的靠在他肩上沉睡,氣息輕暖柔軟,如同綿長的絲線一般,拂過他的脖頸,他竟然不捨得去驚動半分。

司機不一會兒便把車子開到了黃浦江邊,選了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停下,副駕駛座上的劉佔驍在他的示意下取裡毯子輕輕替亦笙蓋上,然後便與司機一道上了後面的車子。

天色一點一點的亮了起來,他的右邊胳膊其實已經被她枕有些發麻,然而他卻一動不動,閉著眼睛,任她靠著,聽黃浦江水拍打著岸邊岩石。

亦笙醒過來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亮起,她睜開眼睛,看了看四周,慢慢的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一幕,漂亮的臉蛋不由得也跟著紅了起來。

酒醉尚且三分醒,況且她並沒有全醉,她還能記得自己一個人在百樂門喝酒,然後薄聿錚來了,然後她跟著上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