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普華和裘因兩個名字,就像印在硬幣兩端的文字,不太可能同時出現。她放棄了最後一個進“理科優等生班”的名額,成全了裘因。從那時起,葉普華三個字就被壓在硬幣的背面,再也沒有翻身。
汗順著鎖骨流到衣服裡,普華找不到紙巾,索性捧起乳酪碗貼在臉上。說不出是熱,是悶,還是什麼。
她分辨著電擊的嗡嗡聲和自己頭腦裡的聲音,想了很久才想到一個人。等乳酪放熱了,她重新拿起手機,翻到電話簿把電話撥了過去。
1…2
四十多歲的女老闆給普華又上了一碗薏米乳酪,擺在沒吃的杏仁乳酪旁邊。普華道過謝,恢復到整個下午的姿勢裡,倚在椅背的一側,額頭抵在玻璃上。
四五點鐘的樣子,對街的鐵門開了,潮湧般的學生流到小街的每個角落,包括建一乳酪店。看著孩子們身上寬大的校服,她不禁有些感慨。校服的式樣和十年前竟然如出一轍,乾淨的白色,鮮紅的斜體織紋在左胸繡著學校的名字。
過去,她和娟娟曾經當是禮服一樣穿。白色不禁髒,容易舊,家裡貧寒的學生戴著套袖,她們沒有,卻也一樣珍惜,容不得身上有一點汙漬,一絲磨損。
比起娟娟,普華那身更舊,因為她穿了整整六年。為了給家裡省錢,初一就買了中大號,六年裡,她的變化也不大。
她還記得校服左邊膝蓋上磨破的一大塊印記,媽媽從褲兜上剪了白布貼著縫,雖然針腳細密,依然看得出補的痕跡,她左腿膝蓋同樣的位置還留了個傷疤,做事情時總習慣在那裡摩挲。
因為那個破洞,她有機會和紀安永說了平生第一句話,也在同一天,認識了紀安永的鐵哥們施永道。
可惜,畢業之後她再沒穿過校服,只是曬衣櫃裡的東西偶爾看到過兩次。好多事情都封存在記憶裡,中學時她還小,想不了太多。大了再去玩味,早已物是人非。
乳酪店響起鈴聲,普華低頭看了眼手機,以為是自己的,然後才發現是身旁經過的年輕學生的。如今的學生長得高,初中生就有他們高中的感覺。高中時男生長得特別快,那時安永他們像是在抽條的鋼線,長手長腳,三五週就是另一個樣子。
怎麼又想到這些呢?普華抽回視線,攪拌著面前的乳酪碗。
嘰嘰喳喳的學生把乳酪店堵了個水洩不通。背上的衣服膩在面板上,普華覺得熱,汗擦了又來,只好忍著。學生走後,老闆上了一塊門板,光線一下暗了。沐海英來時已是黃昏,日頭偏西,護城河邊多了遛晚的人,建一乳酪店裡除了普華,還有幾桌消夏的客人。
海英的一襲長裙掩飾著生產過後稍顯丰韻的身材,普華從她身上看到了幸福與淡定。她們大概有一年多沒有見過面,上一次還是在海英女兒滿月酒席上。相同的時候成家,如今海英有了女兒,她仍是孑然一身,怎麼可能不感慨?!
海英拉開椅子坐下,握住她的手,還像當年做學生那樣,當她是妹妹。
“有點堵車,不好意思來晚了。”
“沒事!”普華也回握著海英的手。
“真是好久不見了,一年多了吧。”
“嗯,上次是奇奇滿月,你比上次瘦好多。”
“哪有!更胖了!”海英點了一樣的冰鎮杏仁乳酪,等餐的時候重新盤過頭髮,“胖得不成樣子了,母乳停了之後也沒瘦,哪像你,總也不長肉。”她抬手捏捏普華的臉頰,像是當初那般親熱。
普華低頭勉強笑了笑,摸摸自己的臉,胖瘦美醜這些她有好一陣子不那麼在意了。
“怎麼選在這裡,好多年不回來了。”上了乳酪,海英認真嚐了一口,“味道不如以前了,你覺得呢?”
“還好吧。”普華拿過自己的杏仁乳酪,心不在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