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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生下來還是打掉?”那口氣淡漠冰冷得彷彿在阮阮肚子裡的不是一個即將成型的生命,而是一個腫瘤。

阮阮咬咬牙,“打掉。”

由於胎兒未滿50天,尚可以用藥物流產,走出了診室,阮阮忽然顯得有幾分虛弱,鄭微讓她坐在走廊上,自己去排隊領了藥。晚上,在鄭微的宿舍裡,阮阮一個人在書桌前坐很久,然後趁鄭微出去倒水,就著桌子上開啟的啤酒一口氣將藥嚥了下去。她還記得,趙世永第一次教會她喝啤酒的時候曾說,啤酒入口的味道雖然苦澀,但你輕輕讓它流淌過舌尖,再細細地品味,你的舌尖上就彷彿盛開了一朵清芬的花。現在這朵花凋謝,嘴裡除了苦,就是淡然無味。

第二天回到醫院,在產科特有的藥流休息室裡,阮阮吞下了第二顆藥,她的宮縮比同一病房裡的其餘十來個藥流的病號來得更快更強烈,別的女病號都有丈夫或男友陪同,她身邊只有鄭微。鄭微坐在床沿,看著她緊緊地蜷在牆邊,哼也不哼一聲,臉頰兩側的碎髮卻都已被汗水浸溼,臨亂地黏在半點血色也沒有的臉上。

鄭微嚇壞了,跌跌撞撞地跑到隔壁的診室,把情況告訴值班醫生,醫生只是淡淡地說,個人體質不同,服藥後的反映也是大相庭徑,有人不過是像來了次例假,有人卻疼得像鬼門關上轉了一圈,都是正常現象,不用大驚小怪。鄭微急怒攻心,人都那樣了,還說大驚小怪,但她畢竟剋制住了自己,這個時候跟醫生起衝突太不明智了,她只得寸步不離地守在阮阮身邊,祈求時間能過得快一點。半個小時候,阮阮強撐著坐了起來,讓鄭微陪著她去了趟洗手間,她關著門在裡面很久,鄭微不敢催促,又擔心得不行,只得在洗手間外無頭蒼蠅一般徘徊。大概過了十分鐘,阮阮才全身被水浸過似地走了出來,手上是一團白色紙巾,她在鄭微攙扶下回到診室,醫生開啟那團紙巾,露出裡面鮮血淋漓的一小塊肉狀的物體,然後拿出一根棉籤,隨意地撥動翻看了一會。

她每撥動一次,鄭微就覺得自己的心劇烈地抽緊一下,幾次下來,幾乎無法呼吸,阮阮卻一直虛弱而冷靜地的看著醫生的動作,彷彿看別人的遊戲。

“好了,胚胎排出完整,你們可以走了,回去按醫囑服藥,休息幾天就沒事了。”

兩人剛走到門口,就被醫生叫住了,“唉,這個你們帶走,在前面衛生間前的垃圾桶扔了吧。”

阮阮把它抓在手裡,經過衛生間的時候,輕輕將它拋入了垃圾桶,走了幾步,鄭微忍不住轉身,阮阮制止了她,“不要回頭。”

直到走出醫院大門,鄭微尤覺得不可思議,一個生命就這樣灰飛煙滅,只因為它出現在一個錯誤的時間?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步履有些蹣跚的阮阮對她說,“有些殘忍是吧,以前我們怎麼就不知道,感情也會是血淋淋的。這樣也好,我還清了他留給我的最後一樣東西。”

鄭微無言以對,正想得出神,就聽見一個迎面走來的男子叫了聲,“哈,是你呀,愛哭鬼!”

她環顧四周,除了她們再沒別人,可那男子分明一付陌生面孔,她困惑地皺起了眉頭,“你跟我說話嗎……你哪位?認錯人了吧?”

那男子哈哈大笑,“怎麼可能認錯,化成了灰我也認得你,四年前還是五年前來著,反正是我研二的時候,你在我的宿舍裡,蹲在我面前揪著我的褲子哭得氣動山河,鳥獸皆驚的,最後還是我把你請上了公車。你忘了我可忘不了,你哭完拍拍屁股就走了,我後面幾個月裡都成了那棟樓著名的負心人,在女朋友面前解釋了好久才說清楚。”

鄭微聽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心想,原來是他,林靜以前的舍友,這事可夠丟臉的,如果我賴皮到底,他是不是也拿我沒辦法?

那男子不知她的想法,見她沉默,便自動認為她認出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