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宅的院子還算大,四處通風,是個冬暖夏涼的好地方。
只是不知為何,地磚的顏色太深,縫隙之間更是硃紅,上面長滿了青苔。
每隔幾米,地板上就有怎麼也洗不乾淨的深色痕跡。
“咳……”
不知哪來的一道輕咳,泛著陰涼。
木之青回頭,看向廳堂的主屋。
腳步聲幾乎靜默無聲,但是木之青還是聽到了,她聽出其中的虛浮無力,但是主人盡力維持每一步距離。
終於,一個人出現在門口,並未跨出門檻,只是黑沉著一雙眼睛,靜靜望著木之青。
木之青望著她,第一眼注意到彷彿落滿了雪霜,一頭花白的白髮。
最後,她的視線落在繡花鞋上。
“咳。”來人忍不住又咳了一聲,輕輕捂住嘴,動作內斂。
她將手放下,兩手交疊在腹前,原先森冷到極致的臉龐忽然添上幾分羞澀,微微一福身道,“小女子失禮了。”
木之青的視線落到她的臉上。
這是一張蒼老如樹皮的臉龐,幾乎認不出來本來的模樣。
木之青面無異色,杏眸流轉,笑意盈盈,“見愁道友,許久不見。”
“是許久不見了。”見愁道君輕輕一笑,蒼老的臉龐竟然能看出幾分婉約,白髮自然的垂下,幾乎到小腿。
——不是她頭髮長長了,是她的身高變了。
就跟尋常的老人家一樣,佝僂著背,臉上褶皺許多。
“你要死了?”木之青問。
一照面就問,十分直接。
見愁道君似乎感到無力,輕輕靠在門框上,很溫婉,“沒想到在最後的日子裡,我能見到你。”
她似乎傷得很重,每次說上幾句話,就要咳嗽。
木之青看著她。
見愁道君抬頭,望著頭頂的陽光,佈滿褶皺的眼皮下,是黑沉沉的眼眸。
“這裡,就是我家。”
“他們都說,你是東大陸邪修。”
見愁道君笑了笑,搖頭,“只是不願出現在這裡罷了。如今會出現在這裡,也許是因為懷念,也許是因為其他,便來觸景傷情。”
“再不來,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見愁道君低下頭,“這座房子的每一處顏色,代表著我殺的每個人。”
她撫摸著門框上的血色,似乎陷入追憶,“這是我前幾天殺的,他將原配騙來此地,將她殺害。”
見愁道君抿唇一笑,“我沒有阻止。只是將他殺了,捏破他的靈魂。”
木之青認真聽著。
半響,見愁道君忽感感慨,“在生命最後的時刻,能看到你,我想我是開心的。”
就這麼一會時間,她似乎更加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