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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願書發了下來。

當我和林喬蘇祈還好著的時候,大家一起約定要讀理科,並報考同一所大學。但此情此景,誰還能銘記這個約定並堅持將它貫徹執行就實在太二百五了。我顯然不是個二百五,於是拿到志願書後立刻填報了文科。

志願書交上去後,班主任找我談了次話。大意是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我這個成績留在理科班更有發展前途,希望我認清形勢,回頭是岸,不要埋沒自己。我不得不向他坦白,其實每次考物理,選擇題我都是用蒙的,多虧運氣不錯才能次次蒙對,但恐怕我的運氣已行將用完,支撐不到高考了。他沉默了一會兒,說:“那你還是留在文科班吧。”

和班主任談過話之後,我選報文科的事不脛而走,當天晚上便接到了林喬的電話。

他說:“你不是想當兒科醫生嗎?為什麼要報文科?”

我愣了一會兒說:“啊,是有這麼回事來著,難為你還記得。”說完了之後覺得語氣稍嫌僵硬,又立刻加了兩聲“呵呵。”

他沒說話,半晌道:“是因為我和蘇祈嗎?”

我心裡咯噔一聲。

他接著說:“蘇祈對你是有一點偏見,我也聽說……”

我趕緊打斷他的話道:“哈哈,你說什麼呢,再怎麼和蘇祈有矛盾我也不能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實際上是我媽讓我考T大中文系,學文,以後考公務員從政,好接她的衣缽。”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我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穿的一條白裙子,扎個馬尾巴,還挺像我爸醫院裡那些女醫生的。”

我說:“那得有一兩年了吧,你記性真好。”

嗒的一聲,好像是話筒摔地上了,又是唏哩嘩啦一陣響,他在那邊說:“不好意思,喝了點酒。”

我沒說話。我們彼此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他說:“我先睡了,晚安。”

然後,還沒等我回過神來他就把電話掛了。

而這是我和林喬高中三年的最後一通電話。

高三整一年,沒有林喬和蘇祈的干擾,我一心撲在學習上,過得清心寡慾。每個月最愉快的事就是中旬能回一次家,帶顏朗去市區的遊樂園坐幾趟碰碰車。

7月,高考在一片蟬叫蛙鳴中結束。為了讓我在省城好好唸書而專門租的房子也差不多到期,房東表示收回房子刻不容緩,希望我能儘快搬出去。

搬家的前兩天晚上,高二時坐我後排的一個男同學找到我,說想徵用一下我的房子,供他們十幾個兄弟開一個純爺們兒的聯歡會。

這位男同學因擅長修理自動鉛筆著稱,被我們尊稱為鉛筆兄。鉛筆兄曾經主動幫助我修好了不只一支自動鉛筆,我無以為報,只得答應把房子借給他。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顏宋你真夠朋友,我做主,這個聚會你也參加哈,咱們一起喝點酒,看點片,追憶追憶往事。”

我被他的“看點片”嚇住,覺得他們一定是要看A片,立刻拒絕說:“我還是不參加了吧,你們這都純爺們兒的聚會了,加我一個女的,多不純爺們兒啊。”

但他已騎上腳踏車,像離弦的箭一樣飛奔了出去,徒留下雄渾的男低音在馬路上久久迴盪:“今晚八點,就在你家,咱們不見不散哈。”

十來個男的再加一個女的,還要喝酒,還要看A片,這樣的聚會可想而知是多麼的危險。

我本來打算晚上等鉛筆兄到了之後,就立刻把鑰匙交給他,然後隨便找個藉口開溜,溜出去找個小旅館過一夜。但沒想到他的兄弟們都比他守時,並紛紛帶來了自己的女朋友。女朋友們均表示自己其實並不想來,是被自己家那口子死乞白賴求著來的。但有識之士還是能一眼看出來掩蓋在諸位兄弟們悽楚眼神背後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