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大聲叫韓書語的名字。田禾在車裡就看見他躺在附近矮灌木叢旁的長凳上,像是等人,但沒想到是在等媽媽。
田禾仔細打量這個陌生男人,一張乾癟的四方臉,微佝僂的背。她壓下眉角,看向媽媽,媽媽一臉迷惑,她不認識那個男人。
男人走近,濃重的煙味混雜著其他難聞的氣味,逼得田禾攬著媽媽後退一步。
“聽說你丈夫死了,我來你家找你,看門的說你們去殯儀館了。”他張開嘴巴,露出一口黃牙,田禾皺著眉頭,拉著媽媽繼續後退。
“你是……你是誰?”韓書語揉揉眉心,她不記得有這麼個朋友,也不記得丈夫認識這個人。
“你怎麼能忘了我呢?我是唐施恩!是你的愛人啊!田仲義死了,我們一家三口終於可以團聚了!”他猥瑣又猖狂放聲大笑。
“閉嘴!你是精神病院跑出來的?誰跟你一家三口,快滾!不滾我報警了!”田禾一手把疑雲滿面的韓書語拉回院中,一手關大鐵門。
唐施恩瘋狗一樣要往裡衝,田禾拼了命抵擋不住,他一下推開鐵門闖進來,抓住田禾:“你就是田禾?這麼兇,虧你媽媽還快你乖巧,你就是這樣對你親生父親的?知不知道我是你親生……”
“唐施恩,放開我女兒。”韓書語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她好像什麼時候都不會動怒。唐施恩愣了愣,放開了田禾。
田禾踹他一腳,撲進韓書語懷裡。韓書語接住女兒,撫撫她的脊背,溫柔低語:“乖,不要聽瘋子胡說八道。”
“嗯,媽媽放心,我才不相信神經病!”
她不信,可是有人信。
老太太季榆出現的正是時候,她老人家從車上下來時恰恰聽到唐施恩大吼那一句“田禾是我的女兒……”
……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不論是對韓書語還是對田禾來說,都是無盡的屈辱。田禾被迫要和一個半路殺出的瘋子做親子鑑定,是被季榆親自押著去的。抽血時她回頭看媽媽,媽媽嘴唇都咬破了,眼睛都腫了,卻在竭力剋制。
田禾不忍心,忙轉回身。她恨透了季榆,那個出身豪門的老太太從一開始就不喜歡家境普通的韓書語,也不喜歡自己。田仲義在的時候每每週旋,婆媳兩人表面的和平勉強能維持下去。那份和平是他一手締造的,他去後,表面的和平終於維持不下去了,硝煙一天天逼近,終於被唐施恩那個無恥之徒點燃了。
邪不勝正,這是田禾從小就明白的正理。所以,儘管做親子鑑定讓她感到萬般屈辱,五臟六腑都快炸了,可是不害怕,不驚慌。
氣鼓得越滿打臉打得越慘。田禾指望拿來抽那些人嘴巴的鑑定結果反而狠狠打到了自己臉上。她不相信,怎麼可能相信?!
韓書語被活活氣瘋了,季榆和田仲禮變著法羞辱她,逼著她讓出財產,她徹底垮了,變得神志不清,看到穿白大褂的醫生就罵:“騙子,騙子!”
那是田禾最最黑暗的一段日子,既要照顧母親,又要招架窮兇極惡的祖母、伯父。絕境中,十七歲的她能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逃。
這一逃,就是五年。五年,一千八百個日子,她沒有一天真正開心過。她的家她的童年她的爸爸埋葬在故鄉,她卻在異鄉流浪。
如今再見季榆,田禾心裡除了恨還是恨。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她長得像父親田仲義,她怎麼可能不是他的孩子!可是科學為它自己樹立了一座神聖的豐碑,以至於人們只相信白紙黑字的科學鑑定。
☆、第16章
電梯是事故多發地,時不時的,各種偶遇在這狹窄逼仄的密閉空間上演。這一次,田禾偶遇的物件是夏暖。
“田小禾!真是你!”
數月不見,夏暖仍舊一副二貨樣,哈巴狗似的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