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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奶奶,被牧白和文秀攙扶著,一步一個顛躓,一步一個踉蹌,淚,糊滿了她那遍是皺紋的臉。牧白和文秀更是淚不可止,白髮人送黑髮人,情何以堪?三個老人,步履蹣跚,彼此扶持,隨著那白幡白旗,走在那蕭颯的秋風秋雨之中,真是一幅人間最悲慘的圖畫。

白沙鎮的人,都忘不掉曾家的婚禮。白沙鎮的人,更忘不掉曾家的喪禮。

第七章

一個月過去了。靖南的傷已經完全好了,但是,他的情緒卻非常低落。

這天,他對著鏡子,研究著自己額上的疤痕。那疤痕顏色又深,形狀又不規則,像一條蜈蚣似的躺在他的額頭上,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他用梳子,把頭髮梳下來,遮來遮去,也遮不住那個疤痕。他又找來一頂呢帽,戴來戴去,覺得十分不習慣。他越看越氣,越弄越煩。偏偏夢寒、慈媽、加上一個奶媽全在對付小書晴。那個瘦瘦小小,軟軟綿綿的小東西真是威力驚人,在那兒“咕哇,咕哇”的哭個不停。三個女人圍著她團團轉,一會兒這個抱,一會兒那個抱……滿屋子就是嬰兒的啼哭聲,和三個女人哄孩子的聲音。靖南一陣心煩意躁,奔上前去,一把拉住夢寒說:

“好了好了,你別一雙眼睛盡盯著孩子看,你也過來看看我,關心關心我行不行?”他指著額上的疤:“你看看這個疤,要怎麼辦嘛?”夢寒對那個疤痕看了一眼,整顆心都懸掛在小書晴的身上,匆匆的說:“疤就是疤,誰都沒辦法的,時間久了,自然會消淡一些的,不要那麼在乎它就好了!你讓我去看看孩子吧……她今天一直哭,不知道那兒不舒服,她這麼小,又不會說話,真急死人!”說著,她就要往孩子那兒走去。

“孩子孩子!”靖南忽然發起脾氣來,攥住夢寒,不讓她走開,大聲嚷:“你看你對我一點兒耐煩心都沒有,從前你眼裡就沒有我,現在有了孩子,我看你更是連我死活都不顧了!”

夢寒又急又氣又驚訝,自從他受傷回來,因為她也在坐月子,沒有精神去跟他嘔氣,關於他在外面的風流帳,她就不聞不問。但是,她總覺得,他好歹應該有一點歉意。就算沒有,對新出世的嬰兒,也總應該有一點關懷和愛意,如果這些都沒有,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呢?她抬眼看了看他,心裡實在有氣,就用力推開了他,說:

“你想找人吵架是不是?對不起,我沒工夫陪你!”

“我非要你陪不可!”靖南居然耍起賴來:“要不然我娶老婆幹什麼?這一個月,都快把我憋死了,被奶奶看得牢牢的,那兒都不能去!一定是你和靖萱在奶奶面前說了我什麼,才害得我出不了門!”“你少無聊了!”夢寒壓抑著心中的怒氣。“誰有耐煩心去奶奶那兒告狀,你自己驚天動地的打了架回家,你以為還瞞得住奶奶嗎?你現在不要因為見不到想見的人,就在這兒找我的麻煩!你明知道全家沒有一個人會在乎你額上那個疤長得什麼樣子,你那樣耿耿於懷,只是怕某人會嫌你醜了……”“某人!什麼某人,你說說清楚!”靖南大叫了起來。

“全家都知道的那個人,楊曉蝶!”“哈!”靖南怪叫:“原來你也會吃醋啊,打從秋桐牌位進祠堂開始,我就覺得你奇奇怪怪,還以為你是女聖人呢!原來,死人你容得下,活人你就容不下了!”

夢寒吸了口氣,勉強平靜了一下,冷冷的說:

“你想出去,你就出去吧!我不會攔你,也不會去告訴奶奶,你愛幹什麼幹什麼,只要別妨礙我照顧女兒就行了,你請便吧!”“好好好!”他對著奶媽和慈媽說:“你們都聽見了,是她趕我出去的!奶奶問起來,你們別出賣我!否則,我把你們兩個統統解僱!”說完,他就轉過身子,拂袖而去。走到門口,又折回來,把梳妝檯上的那頂帽子,拿了出去。

夢寒這才能過去看書晴,此時,書晴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