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平日嬌慣的女子,真不識抬舉。
此時,恆陽微微平息了心中噴湧而出的怒火,緩緩地問道:“薛王,可否與我移步逍遙殿?”
薛任君突然仰頭大笑,半晌,才捂著肚子站起身,收起笑容,梨花帶淚般地凝視著恆陽。
恆陽心中燒紅的炭火,眼看就要有了苗頭,被這幾滴不知所謂的眼淚給澆滅了。
“逍遙殿主子已經沒了!長姐,你看那兒,我給立的牌位。我每天看著他,就像以前一樣。看著他萬眾矚目,眾星拱月。我一直仰視他,他送我的那把短劍,我雖然看不上,我都願意一直帶著。因為是他給我的。可是,他居然死了。你說,他怎麼能死在我的前頭!他可是所有人仰視的人。我每天和死人較勁。當這個王,其實也沒有什麼樂趣。”薛任君此時倒是說出了多年的心聲。
外人聽了覺得這人得了便宜還賣乖呢麼,可是,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心中的苦悶。
與冷冰冰的江山相比,熱乎乎的人,也許,有時候更加重要。
恆陽眼中噙淚,步履極其不穩地走向牌位。手指不聽使喚地伸到牙齒縫裡。咬指甲的響聲在流淚的瞬間,越來越大。直到指甲鮮血浸染進了口中,她才意識到,她又開始咬了指甲。
還記得昔日,九舟跟她說過咬指甲的臭毛病一定要改掉。改不掉,就把她嫁給朱渠。
半晌,她嗚咽起來,歇斯底里地說道:“姐姐手指出血了,九舟,你看姐姐手指被咬出血了,你說話,你跟我說話!”
隨即,拿了牌位,近乎瘋狂地扔到了地上。瞬間,木牌子四分五裂。
薛任君心裡一震。
她一個曾經被父親捧著,被弟弟護著的公主,今日,終於感受到跌入深淵的可怕。
她的心已經死了一半,耳畔似乎有一個女子一直叨叨著:怎麼會沒了呢?那這個世間,就留了我一人,是幹什麼呢?
她神情呆滯地走出宮門,俯瞰依然紋絲不動的宮殿,卻已經易主,百感交集。
她就站在宮門口,肆意和任性地哭喊起來。也許,只有這樣,才能發洩心中的憤懣。
紅牆之上,綠瓦底下,一隻布穀鳥正旁若無人地鑽進雀巢之中,美美地休憩。只因那隻築巢的雀已經沒了音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