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的聲音好輕好柔,彷彿已快聽不見了。他這麼說,是代表會照顧她嗎?不再敵視她、漠視她,他願意接受她?
為什麼?
梁啟的話又浮現出來,
誰也不可相信!
是的,她不能拿天朝的命運當賭注。除了自己,她誰也不信。不論他對她如何,也不能說出自己的身份和目的。所以,他只會是一個過客。
過客。
不能走入她生命的人。短暫的交集過後,誰也不屬於誰。他只是名江湖人,與她有云泥之別,本就該劃清界限的,不是嗎?
可是她的心,為什麼會微酸起來呢?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地鋪在已略顯乾燥的地上。樹林像是沒有盡頭,永遠蔓延在視線範圍內,但越是走,地上的落葉卻更多,天氣也變得乾爽了。
李汐記得書上有說,越往北,人煙越稀,土地則越幹。而關外確定是在北的方向,也就是說,她已離目的地越來越近了?
算算日子,應該已走了七天有餘,她已花掉太多時間,卻不知何時才能走到。國家危在旦夕,使命像鉛塊一樣壓在她胸口,令她沉鬱壓抑。
抬首看了眼前面沉默的背影,李汐的眉心再次地緊蹙起來。自他上次為她上藥以來,兩人一路上再也沒有其他的交談。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似乎有些東西只是她的錯覺與單方面的感受,而對他的想法卻一無所知。這種在乎的感覺令她不悅,像位於劣勢似的,卻又無法去忽視他。明知自己現在大任當頭,不該在無關的事情上花太多精力,但她卻平生頭一次恨起自己的不爭氣來。
在宮中長大,鮮少有接觸男人的機會,但她一向對那些衣冠楚楚的大臣將領們毫無好感。那麼而今,心裡的這種感覺究竟是什麼?她受夠了這種不清不楚、糊里糊塗的感覺,她只想能更加地確定一點!
不遠處傳來流水潺潺的聲音,這立刻把李汐所有的注意力從剛才的迷惘中轉移開來。已不是第一次經過水源了,每次他都是在打完水後立即上路,片刻也不歇。可她是女子呢!一身髒汙,七天多沒有淨身,早已是忍無可忍了!
但她還是不能在他面前提出這種要求。無關羞澀,只是還無法確定能否對他放心。雖不願承認,但現在是她有求於他,而他並沒有忍讓她的義務,她不該提出過多的要求。這是禮貌,也是劃清界線的一種方式吧。
“歇會兒。”秦仲堯沒有看她,徑自往樹陰處一坐。
“嗯。”她點頭,也在離他幾尺外的地方坐下。
她的動作引來他莫名的一瞥。他不自在地往溪流的方向看一眼,抿了抿唇,將手中空的水袋遞給她,“打水。”
她接過水袋,無異議地起身。
“等等。”他叫住她。
她回頭看他,一臉平靜。習慣於將自己掩藏,她不願讓他看清她心裡的一團混亂。
他別開臉,聲音淡淡的,“我不會馬上走。”
空氣似乎在一瞬間凝滯,李汐平靜無波的面具出現了裂痕。
他說了什麼?是她聽錯了嗎?他的意思是,會讓她有淨身的時間?
只覺得心裡說不出是什麼味兒。這個看來冷漠寡言的男人,卻總是在無意中令她發現他的貼心細膩。
其實他很彆扭,與她說話時總很少直視她的眼;他很沉默,可以一連幾天閉口不言,他的煞氣很重,看來修長剛勁的左手總是緊握著一把閃著銀光的長劍。除了清俊的臉孔,他幾乎乏善可陳。但,為什麼?她離不開投向他的視線。
胸口的紛亂與湧動漸漸找到了合理的出口,化為一句言語——
她,喜歡他。
這個過客般,連名字都不清楚的平民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