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聲下,旌旗攢動。
數千馬步軍會獵於校場之中,隨著令旗揮動,變換出了眼花繚亂的陣型。
點將臺上方,一佩戴鎏金髮冠的英武男子手捧著一卷兵書,在王座上略略斜側著身子,不徐不緩的輕輕翻動著。
兩側,有甲冑嚴整的將官微微垂首,有些膽顫的瞄了一眼王座上的人影,求助似的向對邊的文官瞥去。
那文官愛莫能助的輕咳一聲,眼觀鼻仔鼻觀心,一眨不眨的盯著地面。
片刻後,隨著鳴金聲響起,校場之下的數千軍馬,即開始整佇列陣。但很明顯一點便是,此時的佇列稍顯混亂,算不上多麼嚴整。
將官抬眼望去,王座上的人尤只是靜靜翻閱著兵書,一言不發。
他遂為難起來,四面張望,周遭的文士將佐都偏著腦袋,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眼角下意識跳了跳,他便只能硬著頭皮孤身上前。
“稟岐王,威勝軍講武已盡數獻上,請王上評閱……”
“孤看得見。”
王座上,岐王細細看完最後半卷兵書,而後直起身來,淡淡望去。
“怎麼,卿有話想說?”
將官終於再也承受不住壓力,上前一步,重重跪下。
“臣自知治軍不嚴、操練不勤,以至軍容不盛,今日講武,實是汙了王上的眼,臣知辜負王命,自請責罰……”
岐王面無動色,只是輕輕的將兵書放在了將案之上,一雙鳳眸中,全無多少感情。只是靜靜俯視著校場上的數千兵馬,掃著跪地顫慄的將官。
所謂講武,全稱喚為講習武事,是起源於先秦時代的一項“軍禮”。《左傳》有云:“國之大事,在祀在戎”,“戎”自不必多說,所指代的正是軍事,而“祀”則多見於“禮”。“戎”與“祀”相提並論之下,那麼兩者的結合體,便有了“講武”。
相較於此,後世有一個更直觀的稱呼,名曰“閱兵”。
今日校場講武,便就是岐王檢閱鎮乾州的威勝軍操演情況。
很明顯,眾官都看得出,他不是很滿意。
果然,岐王再開口,已帶有審問之意。
“威勝軍,孤置乾州已有一年有餘,這般草包模樣,你也拿得出手?”
“末將不敢欺瞞王上,威勝軍軍威如此,確為末將之罪也,但梁置長安之佑國軍數次西出,頻頻威脅乾州,威勝軍中又多為新卒,操訓如此,末將已是盡力……”
“盡力?”岐王負手起身,冷眸掃視而去,“汝言之盡力,便是如此徒有其表?變換幾個不堪其用的花陣,就敢睜著眼睛自言盡力了?”
那將官伏在地面,爭辯道:“梁兵數次犯境,威勝軍多為新卒,不得……”
“未經廝殺,當然是新卒!”岐王叱聲打斷道:“梁軍難道就是一蹴而就的?去歲梁軍犯境,你便稟稱麾下皆為新卒,孤勉汝再操練半年,現已至天佑五年,你也敢言是新卒?!”
“帶軍不利便就是不利,自己能力不行,就欲推託於兵卒身上?”
“岐王……”
“拖下去,斬了。”岐王猛地一揮手,而後折身背對著他,“汝之妻兒老小,孤會好好善待。”
“岐王!末將罪不至死啊……”
將官大驚失色,還欲爭辯,已有兩名著甲的幻音坊侍女近前來,將他一把按倒,拖了下去。
點將臺上,一眾岐將以及文官瞥著被拖下去的將官,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誰能想得到,這岐王一刻前還只是波瀾不驚的翻閱著兵書,下一刻,便斬了這主持威勝軍練兵事宜的節度副使。難怪岐王方才正眼都不想看那講武……
這時,王座之前的岐王轉身掃來,淡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