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的第一縷芒光剛剛透過雲層,灑在雲瀲山頭的某些角落,一明一暗一暗一明,奇妙的光影,讓黎子何的眼亮了又亮,不是沒有看過凌晨的雲瀲山,而是不曾這般認真地欣賞過。
“都收拾好了?”沈墨不知何時早就站在前院,聽到開門的聲音,回頭淡淡問道。
黎子何頷首,包袱裡帶了幾件簡單的衣服,幾本重要的醫書,一點碎銀,再沒其他了。本來她就是沒什麼牽掛的人,也沒什麼值得牽掛的東西帶上。
“帶上這些吧。”沈墨手裡還有一個包袱,遞在黎子何眼前。
“這是……?”黎子何本來想著悄悄離開,沒料到沈墨會來送她,昨夜那番話說得夠清楚了,她從未把他當師父,既無師徒情誼,何須相送。
沈墨見她踟躕,解釋道:“帶著吧,以後用得著。”
黎子何不好意思再拒絕,接過包袱,感激一笑:“謝謝。”
黎子何站在原地,想等沈墨進屋再走,可沈墨也定定站住,沒有挪步的跡象。
雲彩移動,一抹殘光剛好浮在沈墨臉上,濃黑劍眉下面的清亮眸子正看著自己,淡淡的,又好似帶了些許看不明瞭的思緒,白皙的面,淡的幾乎不見血色的唇,乍一看去,宛若斂去所有世間浮華,卻沒有虛浮飄渺的疏離感。黎子何突然發現,共處三年,一直都是以沈墨身上的藥香味來辨認他,好像今日才是第一次認真看清他的長相。
收回目光,低首一笑:“我走了,不用多送。”
沈墨頷首,迎著陽光,眯眼目送她的身影漸漸遠去,驀地見她突然回首,小臉稚嫩,卻給人與稚氣截然相反的滄桑感,眉眼微彎:“若有機會,告訴銀兒我的身份吧。”
清脆的嗓音迴盪在山間,緩緩消散,沈墨還是目不轉睛看著前方愈小的身影,終於沉沉嘆了口氣,轉身關上院門。
黎子何一路快步下山,正午時分剛好到了城門口,突然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聽到嘈雜吵鬧的人聲,略微皺了皺眉,拎緊了包袱頭都不抬地一直向前。
“嗚嗚……哥哥……”
側眼掃到一個灰色身影撞過來,黎子何身子一讓,就聽到小男孩跌在地上的哭喊聲,隨即小腿一緊,低首見小男孩兩手緊緊抓住自己的腿:“嗚嗚,你撞傷了我還想走……嗚嗚……”
在這最熱鬧的主街道上,這種戲碼每日都要上演,人群還是聚攏過來,有純粹看熱鬧的,有想要藉機挑事的,有偶爾出門第一次撞見的,黎子何眉頭皺的更緊,移了移左腳,沒法脫身。
黎子何不想下山第一日就惹出是非來,從腰間摸了點碎銀扔下,那雙手果然放開了,黎子何抬腳就走,肩膀被人一拍,又攔了下來。
“撞著我兒子連句道歉的話都不說?你看看你看看!我兒子的腿都不能動了,那麼點破銀子吃頓飯都不夠,你打發誰呀?”一個肥肥胖胖的婦人攔住黎子何的去路,一邊說還一邊拿手推黎子何。
黎子何也不過十五歲,身子骨未長全,瘦瘦弱弱的,被推一下就退一步,終於等那婦人說完話,不緊不慢地從腰間掏出手帕:“大娘,先擦擦口水吧。”
婦人愣住了,呆呆看著手帕不知道是接好還是繼續罵好,剛剛那一頓的確唾沫星子到處都是的,可是不這麼罵,能兇麼?
黎子何將手帕塞到她手裡,上前幾步,蹲下身子,剛剛還趴在地上的小男孩馬上捂著腿,痛苦的呻 吟。
婦人還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