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晉言喝了很多酒,難得有意識迷糊的時候,看到我眼前一亮,居然一氣衝到我跟前,將我緊緊抱住:“你在這裡……果然在這裡……”
我頓時明白,這一身紅衣,他將我認作小姐了。
我未掙扎,未反駁。一一慢慢長大了,需要的東西越來越多,倘若馮爺爺找不到季家舊部,憑他一個院史,我一個宮女,如何送一一出宮?顧妍琳,殷奇,雲晉言,日日在眼前打轉的仇人,我恨。
靠在雲晉言懷裡,我學著小姐的聲調喊他,晉言。
那夜我一身紅衣被他撕得乾乾淨淨,那夜我學會虛偽地笑,那夜活了十五年的朱姚兒不復存在。
第二日,雲晉言不屑地看我,一聲不語。他離開後,我狠狠抽了自己兩個耳光,許久不曾流淚的雙眼隱隱泛酸。
我成為後宮女子,季家唯一存活下來的人。從那以後宮中風聲不斷,有人說我因為小姐得寵,皇上愛屋及烏,也有人說季家一事因我立了大功,才得蒙聖寵。
其實,所謂的聖寵,不過是個笑話。
我讓雲晉言重修紅鸞殿,他同意了,改名桃夭殿。人前,我與他恩愛無比,他對我寵愛有加,人後,我與他冷語相向,他對我不置一顧。
他呆在桃夭殿的時間很多,卻從來不碰我,噩夢纏身猛然驚醒時,會發現他在一邊的矮榻上,看著我,兩眼卻是無神。
我知道他不喜歡顧妍琳,立她為妃,其中緣由,小姐與我分析過,他做出寵我的表象,也只是利用我罷了。
顧妍琳很聰明,卻萬萬猜不到我與雲晉言的關係,她試探著,一步步接近我,偶爾用些法子使我為難,我裝傻充愣地忍著,任由她挑撥我與為數不多的嬪妃之間的關係,直到有一次,我意識到她想殺我。
壓抑許久的情緒彷彿一宿之間全部爆發,我成了暴虐的姚妃,處處針對柔弱溫順的妍妃,二妃之間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水火不容。
我不知雲晉言是否會讓顧妍琳害死我,可我不願冒險,倘若人人都知我與妍妃不和,我出事,便與妍妃脫不了干係,顧妍琳行動起來便會有所顧忌。
其實我很無用,在宮中六年,未能傷到雲晉言半分,他身邊有暗衛護著。顧妍琳和殷奇,雲晉言無意除掉,我能做的,不過是張揚跋扈的小丑一般羞辱他們幾次,很多時候,我覺得我的人生毫無意義。
只有在一一那裡,看到他乾淨透徹的眸子,將他抱在懷裡,我才能感覺到我的心跳,知道我還活著。
馮爺爺說終於找到舊部的一些線索,那些人,只要找到一個,其他便容易了。
宮中日日上演著姚妃仗“寵”欺人的戲碼,我也的確是愈發狂躁,每次瘋了般的發洩完後,便想到少爺說我恬靜如水,不知名的滋味竄上心頭,那些,好似上輩子的事……
宮中謠傳,十有九假,偏偏那一份真,讓我膽顫。
他們說桃夭殿逢雷雨天便有人如厲鬼般哭嚎,只有皇上去了方能震住。這些話,初聽不在意,時日久了,便不知不覺去觀察,可我漸漸發現,雷雨天的記憶,我沒有,而且身上時常出現莫名其妙的傷,一次比一次厲害。
我問悅兒,她含糊地說我擔憂的事情太多,忘了。
悅兒是郝公公的侄女,我的秘密她幾乎全部知道,連她都閃爍其詞,事情便真不簡單了。
我有意留意雷雨天,強迫自己隨時保持清醒,發現了另外一個自己。
懦弱地哭,恐懼地叫喊,瘋般地自虐,眼前一次次滑過剖開小姐肚子的全部過程,平日壓抑的愧疚驚恐絕望一瀉而出,心心念念只有三殿下能救小姐,雲晉言過來時拉著他不肯放手,求他救小姐,那個夜晚不敢做的事,未曾做的事,另外一個自己做了……
我覺得那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