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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那聲“師父”很難再喊出口,太過做作了。

沈墨搖頭,沉聲道:“不用找,她也該吃吃苦頭了,她的功夫足以自保,你無須擔憂。”

“可是……”她才十四歲……

沈墨抬手打斷她的話,道:“她已經及笄,做事該知曉分寸,也該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你好生休息,準備太醫院公試便好。”

黎子何想說,沈銀銀才十四歲而已,自己十四歲的時候,有爹疼有娘愛,還有一堆叔叔伯伯寵著慣著,可是沈墨沒錯,若非自己從小太過嬌嫩,那一世,或許是另外一個樣子……

“嗯。”黎子何點頭,這才覺得兩個人站在客棧門口太過突兀,“要進去坐會麼?”

“不用,我回雲瀲山。”正欲轉身離開,突地想到什麼,抽回已經邁出的一隻腳,和聲道:“明日公試無需擔心,除了宮中禮儀,涉及到醫術的試題定難不倒你。”

只是這麼一句簡單的話,卻讓黎子何突地鬆了口氣,背了一夜的包袱就這麼被人卸下,,露出笑臉,輕快點了點頭。

人在重壓面前,有時候需要的,僅僅是一聲安慰的鼓勵而已。

六月初九,雲國太醫院一年一次的御醫公試在太醫局舉行,往年主考官都是太醫院副院史外加四名御醫,今年卻是年近六旬,資歷極高的馮院史親自監考,素聞院史大人極其愛才惜才,若是在考試中得到他的賞識,入了太醫院做他手下的醫童,前途定是無可限量。

因此今年參考的學生們無不摩拳擦掌,等著今日一舉奪魁,成為馮院史的得意門生。

可惜只有馮宗英自己知道,今日特地主持公試,不是為了選拔人才,而是刁難人才。

馮宗英坐在桌前,聽李御醫對黎子何的答卷讚不絕口,挑了挑眉毛,不屑地睨了一眼,答卷無錯,其他地方總能給他找點錯出來!既然是沈墨的徒弟,就別怪他手下不留情!

六年前他本想罷官退位,將院史一職讓給年輕有為的後生,千挑萬選看中他,甚至不辭辛苦爬上雲瀲山,親自上門與他相商。太醫院院史,官居二品,俸祿豐厚,只負責給皇上皇后診脈看病,多少人垂涎三尺,特地上門求他提拔,結果沈墨呢?

明明是個十八歲的小娃娃,一副看破紅塵無求無慾的模樣,眼皮都不抬地聽他說完入朝為醫的好處,最後放下手裡的茶,終於肯正眼看他,卻是淡淡說了句:“多謝大人好意,大人可以下山了。”

還有他旁邊那個小丫頭,一副活該找氣受的表情,對著他吐了個舌頭,跟著沈墨一起,就那麼丟下他和隨從,走了。

事過六年,想到這裡馮宗英仍舊憤恨不已,一拍桌子不滿嚷道:“去把那個黎子何叫進來,最後一輪我親自考他!”

沈墨以為一封道歉的舉薦信就能讓六年前他對自己的無視灰飛煙滅?做夢!今日就不信找不出他這個得意門生的問題來!

馮宗英這麼想著,喝了口茶壓壓怒氣,端正坐好。

黎子何慢步進門,見是他,斂住神色,低頭沉聲道:“馮大人。”

雖是尊稱大人,今日在這裡,兩人該是學生與考官的關係,因此無需行禮,馮宗英挑挑白花花的兩道眉毛,黎子何連這個都知道,沉著冷靜,見了他不慌不亂,低著頭聽憑吩咐的模樣,若不是沈墨的徒弟,或許還是個可造之材。

“過來吧。”馮宗英沉聲吩咐。

黎子何在他對面坐下,兩人之間一桌之隔,桌子是長方狀的小桌,鋪著淡黃色的緞布,上面放了筆墨,白紙,一個小沙包,筆墨和白紙當然是供開方所用,小沙包則是病人擱腕的地方。

黎子何見馮宗英坐在對面,沒有開口喚人的打算,更沒有移步離開的打算,心下疑惑,既是想為難於她,該找些重病患過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