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林心潮起伏,眼神卻是淡然無波,面上反而有些欣喜的踏著星月,就著曙光,出了宰相府大門。
早就有馬車候著,也不用人多說,立即啟程,似乎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
不出意料的,殷開山並未出現,宰相夫人也沒有送出門來。
楊林天眼觀望,就知道,他們並不是沒有起身,而是躲得遠遠的靜靜觀看著,面上神情複雜難言。
當然,楊林裝做一無所察,只是按部就班,在殷溫嬌輕聲說話中,一路前行,到家裡拜別母親張氏,這時才見著真顏色了。
張氏既欣慰又難過,本來還想跟著自家兒子一路上任,被楊林勸住,“母親這段時間身體常有不適,不宜奔波,不如就留在京中,等孩兒處理諸事之後,再來接您過去。”
“我兒多加小心。”
張氏帶著淚眼,接過沉甸甸的包裹,心中微愣,卻也沒有多想。
事實上,她心裡的所有疑惑剛剛生出,又消失不見,就連包裹裡留下那麼多金子銀子給自己花用,也沒覺得有何不妥。
只是認為,自家兒子娶了宰相家的千金,因此變得豪闊起來了。
當然,兒子成親,她這個為孃的,為何沒去參加喜宴,也被她自動忽略了。
認為自己貧苦人家出身,沒有資格登宰相家門。
楊林嘆息一聲。
原來的故事之中,十八年之後,張氏才能再次見到自家兒子,眼睛早就哭瞎了。
現在,也不在多少年才能見到自家兒子了。
他回首望了一眼,就見到婦人依門張望,心裡微酸,心知這是演武令的原因了。
安排的身份,很有可能是平行世界的自己,更有可能是奪了原本的陳光蕊的命格和身體以及生活軌跡,完美替代。
無論是哪一種模式,他都不能說與這老婦人沒有任何關係。
種種思緒,一閃而過。
楊林收拾情緒。
再次坐上馬車,殷溫嬌就道:“阿忠,趕上一程,走萬花店,再坐船吧。”
“陸路辛苦,小姐身子不便,直接經水路坐船不好嗎?”
阿忠看起來就是忠厚老實,十七八歲,時不時的會偷偷瞄一眼殷溫嬌,目光極隱晦又很炙熱,暗暗的還會吞口水。
楊林見著了只做不知,他也大致清楚了,這個被安排來趕車服侍的僮僕,其實是宰相府的家人。
話說,身為下人,竟然如此大膽,敢偷偷的以垂涎目光看自家小姐,這種人能活到這麼大也算是稀奇。
“叫你怎麼走就怎麼走,廢話做甚?”
察覺到阿忠的目光,殷溫嬌眼中閃過一絲不愉和冷漠,看對方看死人一般。
“是。”
阿忠不敢再說,就趕著馬車出了城門,馬車匯入人流商隊,曉行夜宿。
路上過了三天,這一天,到了萬花店,殷溫嬌懨懨的神情,突然精神一振,笑道:“相公,連日趕路,也沒好好吃上一頓,不如就在這裡用飯,好好吃喝一頓,再去坐船去往江州吧。”
“行,依你。”
楊林溫和一笑,沒有意見。
一路上,他要不就是拿出書本觀看,內裡暗暗修練著長生訣五行輪轉,默默體悟從記憶中得來的老者傳法字句,要不,就是默默探查暗地裡窺視的目光。
那道精神感應,時不時的就會出現在殷溫嬌的身上,從長安一直跟隨,隨行護持。
目光偶爾會離開一段時間,但是,總有一根若有若無的精神絲線鎖定在身旁女人的身上,隨時防止出現變故。
細細體悟這道精神感應的強度,以及那莫名的熟悉感,楊林明白。
這是金山寺法明長老,他,就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