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湄做了個夢。
山光水色,細雨迷濛,是一派春意盎然的江南風光。
斜密雨絲透過了油紙傘,落在她臉上。
有人喊她。
薛湄。
聲音輕而溫柔。
她回眸,場景猛然一換,又是西北黃沙漫天,視線裡的天地光禿禿,綿延無垠。
一人著鎧甲,高高大大立在前方,手執長槍,笑容璀璨。
待細看,他那雙單眼皮下的眸子,精明得近乎灼人。
薛湄一下子就醒了。
她居然夢到了鬼戎。
可能是成天唸叨著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雖然做了個噩夢,薛湄這一覺還是很舒服,早起時神清氣爽。
蕭靖承白日沒空,不在府裡。
薛湄剛剛起床,盧殊和盧文兄弟倆便過來了。
“老祖宗,軍醫營的郎中將馮麟來了。”
盧文道。
薛湄哦了聲:“他們是過來學習的,還是搬藥的?”
“皆有。”
這次回答的是盧殊。
薛湄點點頭,對盧文道:“分些藥給他們,特別是青黴素。”
盧文很捨不得。
薛湄又道:“我要給他們進行外傷急救培訓,以及教給他們如何使用青黴素。”
盤尼西林在民國時期,一藥難求。
戰場上受傷,有了一支盤尼西林,就可能撿回來一條命。
這哪裡是藥?
在資源稀缺的年代,它與黃金同價。
薛湄去了前院。
軍醫營一共是三十四名軍醫,這次全部到齊了。
薛湄讓他們都搬了小杌子,坐在院子裡,自己用木板做了黑板,用炭條給他們上課。
親兵們在院外看熱鬧。
“……一共四節課,今天先說說止血和藥。”
薛湄道。
軍醫們特別認真。
他們都是自己學了一點藥理,混不下了,就到這苦寒之地做了軍醫。
要是靠自己的醫術能吃飯,他們才不會選擇這條路。
白崖鎮的艱苦,薛湄已經見識過了。
醫學,一直都是家學,就是不外傳的。
想要去人家學醫,得做十年學徒,這個過程也非常苦。
現如今,薛湄這個名聲在外的神醫,居然大大咧咧要把自己的神技傳授給他們,這讓他們驚喜交加。
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自然是人人都要來。
“……傷兵營最重要的就是注意衛生。”
薛湄跟他們科普衛生的概念,“清石灰水、酒精消毒水,每天都要噴灑。”
軍醫們一一記下。
看著他們笨拙又努力的樣子,薛湄鼻子微微發酸。
她沒有講多少理論的東西,全部都是實際操作裡能夠用到的。
重點是外傷。
會治療外傷,也是一門本事,將來他們回鄉了,也有一碗飯吃。
親兵們在外面聽著,感覺很新奇。
至於軍醫們為何都在這裡,他們也有耳聞。
“聽說這次秣沙關隘的戰損特別少,才三十九人。”
“我也聽說了,不可思議。”
“是郡主帶著盧家兩位少神醫做到的,故而這些軍醫們都過來學藝。”
現在,盧文在軍士們心中,也成了和盧殊一樣很有地位和醫術的少神醫,這讓盧文美滋滋的。
而盧殊,素來不會跟資質平凡的兄弟較勁,也沒什麼意見。
“醫術還能隨便傳授嗎?”
“郡主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