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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在宣告,亦似在堅持著什麼。“扶桑山中的化生池,可以為你續命。”

她淡淡一笑,突然蓄力推開他,跟著身子一翻,轉眼便穿過厚厚的雲層向下摔去。

“酹月!”鳳池吟失聲驚呼,本能地便伸手去拉,跟著俯身墜了下去,終於在半空中抓住了她纖細的足踝。冰涼的觸感甫一入手便是一陣無法自制的心驚膽顫,身子急俯而下,一把將她扯入懷中。“你想死麼!”極度驚慌之下,他的聲音控制不住地疾厲了起來。

她輕笑,纖細的手指悠悠指向下方一處霧靄瀰漫的山頭,語聲如泠。“那裡,將是我的埋骨之處。”

“胡說。”他蹙眉,很是不以為然,“我不會讓你死。”

她仍是輕笑,面上淡淡的憂傷緩緩隨風而逝,眼底卻漸漸釋然了起來。她的手掌攀上他寬厚的肩膀,一片雪色中,那兩抹白皙彷彿深深融了進去,再難分辨。他低頭看她,素裙黑髮在疾風中獵獵飛揚,他只覺頰上一陣微癢,輕而柔,側目望去,卻是兩人的髮絲不知何時竟糾纏在了一起。

他的發,她的發,白如銀雪,又黑如永夜,夜色中如裂錦鋪陳,泛著細碎的柔光,旖旎糾纏帶來微妙的溫潤觸感,無端纏綿,繾綣自生。

這白到了極致與黑到了極致的糾纏,似是對立,卻又似是和諧。他不禁看呆了眼,不提防她抵在他肩上的雙掌同時使力,再次成功的推開他的身子,轉而翻落下去。

雲霧茫茫的半空之中,她如瀑的青絲被疾風吹動裹住了纖弱的身子,她在仰面摔去的瞬間甚至向他綻出了一抹清冽的笑意。被血水染透的群裳獵獵飛揚,她空谷幽蘭的風姿映入眼中,竟而化作血色的一株曼珠沙華,令他一貫冷靜自持的心中一處綿軟破土而出,開枝散葉,長出名為疼痛的果實。只恨不能代她痛,代她苦,只恨不能代她扛下這命中註定的劫,讓她完璧無缺,讓她淨無瑕穢。

不及多想,他再次俯身追了下去。無邊無際的霧靄默默籠罩著寂夜的山頭。他知道這山,天台山,女媧聖地,原是散仙羽化登仙的極佳去處。望著她踉蹌而行,素白纖細的足背踩過凹凸不平的泥地,留下一串串或深或淺的足印,及至那身影在繞過一株參天古樹後猝然加快了腳步,他幾乎是瞬間壓下了雲頭,收訣落地。

她遠遠地立在山巔,伸手扶著一棵參天老樹望著身前一大片連綿的墳冢出神,連他何時走到她身後她都恍然不知。他走到她身側,只見一塊散發著濃濃瑞氣的青石碑正穩穩佇立。

女巫魂兮,靈遊林兮;

守我家兮,老祖屍兮。

萬年睡兮,帝俊生兮;

子炅鷙兮,祖羲和兮。

行人安兮,神賜福兮。

他突然生了極度不安的心思,聲音也不由得疾厲了幾分。“跟我走!”她身上綿延一片的血汙讓他觸目心驚,蒼白如紙的臉色更是讓他心中隱痛不已,“有什麼事也不比治傷重要!”

酹月沒有轉身看他,怔怔站了片刻,她驀地上前走入那連綿的墳冢之中,在其中一個墓草尚青的墳冢旁站了片刻,跪坐了下去。“娘。”她輕聲喊了喊,歪過身子靠在了那青石碑上,手指緩緩撫摸摩挲著那清雋的一行碑刻。

只是乾乾淨淨的兩個字。雲霓。

淖離也跟著降下雲頭落在山巔,鳳池吟抱著酹月走得飛快,饒是她拼了命的追趕,也是萬萬趕不上的。好容易見到鳳池吟的身影,她忙抱著朝曦弓追了上去。“主人!”

話音甫落,便見一隻黛藍色的巨鳥振翅而來,撥散了大片霧靄,然而左翅卻彷彿受有隱傷,身體也頗有些不得平衡。那巨鳥在古柏森森的山頭盤旋了一圈,驀地俯身急衝而下。藍光頓閃,一個黛藍色衣裳的少女足下一頓,略一踉蹌過後便直直向著酹月奔了過去。“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