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早最大的願望就是不輸只贏,世界和平。
她從來也不會拋棄良心去迷上自己水裡的倒影,讚歎什麼“美容止”、“落魚雁”的臺詞。
當然更不會因為夢見蝴蝶而苦惱過到底是誰夢見了誰,然後蹉跎地鬱鬱寡歡下去。
她記得方美羚也是做過一些像舞臺劇似的橋段的,她在她女兒三歲的時候,從鐵皮餅乾盒裡把當年和她老公看電影時攢下的那些連號的電影票倒出來,教她單詞說這叫“together”,雖然半調子混著俄語味的發音實在不怎麼樣,最後還惱羞成怒歸罪於她女兒“笨得要死將來找什麼工作啊”。
陳早拽住方美羚的胳膊,說:“媽,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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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羅(1)
——hide and seek
一直以來,我都對煤氣罐這個東西充滿了怨恨。它總在我煮著煮著湯圓的時候,就默默地斷了氣兒,我只能“砰”地踹上它一腳來洩憤。不過,當它在我眼前炸上了天的時候,就不只是“砰”的一聲這麼簡單了。
燒烤爐上的肉串們騰空而起,像一波早有預謀的輻射,衝著用炭火來回虐待它們的老闆和用口水輪流輕薄它們的食客撲了過去。
我嚥著唾沫鎮定了一下,衝上去搶了對面男生手裡的提包,拔腿就跑。
這可能是最後一個機會了,我不能錯過。
【一】我堅信自己是個很敬業的臥底,就是那種揹負秘密、超級隱忍的角色。當然,我也覺得,我是全世界最倒黴的臥底。
好像全世界的家長都覺得,只有跳級、留學之類才能體現出一個學生的價值,我爸也是。為了這些,他不懈地給我創造著條件。我猜我履歷表上的那些記錄,對於他來說可能是一種很體面的吹噓。短短一年裡我已經遊歷(交流)過了四所學校。我簡直就是牌局裡最緊俏的那一顆:莊家打出去、下家急著吃,對家截了碰,尾家推倒和。
從來沒閒過。
有一次,我甚至被塞上飛機飛去了捷克,從那時開始,我就覺得自己和“奸細”這個詞結下了不解之緣:就連超市的營業員都用警惕的眼神看著我,心想“這個人是不是對面便利店派來的商業間諜?為什麼就連買一盤巧克力,她都能掏出本子、蹲在貨架前算上很久”。
而最討厭的一回,就是現在了。
我拖著行李箱從車站出來的那一瞬,心裡就充滿了奇怪的感覺。
車站出口前,各色人等齊全完備,黑店拉客的大姑娘,賣假髮票的婦女,滿臉橫肉的票販子,個個表情曖昧、行為謹慎;地鐵站口淤積著一百多號乘客,混亂的隊伍在廣場上合影留念的人群中盤旋開去。賣礦泉水的小販架著二郎腿,用很重的口音含混不清地嘟囔“走路也不看著點,老擀兒”——我忍住了伸手去捋直他舌頭的衝動,揉了揉被那個橫在路中間的冰櫃撞麻了的膝蓋。
每當這時我都會想起他,還有我每天寫給他的念想。它們穩妥地夾在日記本里,就像一把模糊而膠著的太陽光,把所有惡劣情緒貼上封存了起來,恰當又妥帖。
【二】
願望是美好執著的,但它擋不住蜂擁而至的黴運。
學校沒有交流生宿舍,我被安排住在周邊的出租房裡——和一群光怪陸離的鄰居們。之前住在我房間的女生恰好是校友,就寫了很長的居住說明送給我,說是水電錶都不太準,窗戶漏風,對門住著兩個開網咖的,樓上有一個搖滾樂隊,隔壁稍微好些——是一個考研走火入魔的學姐,每天晚上洗澡時會一邊大哭,一邊對著窗外高喊“物權法定、善意取得”。
不過對於我來說,麻煩和困難什麼的都更加直接。比如房東家門口傳達室的大爺養的那隻彪悍的京巴狗,每天都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