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些話題,謝玿卻抽身站起,尋著將屋裡燭火點起,火光亮起時,謝玿仍是那個謝玿,一如既往。
謝玿去外頭讓小廝傳膳,折回來時資良瑜已收拾好自身,兩人相對無言,謝玿坐下,半晌才道:
“我有些害怕。”
“害怕什麼?前路未知嗎?”
資良瑜說著,在他前坐下,定定地看著他。
謝玿微頷首,語氣沉重:
“突然抽離如今的一切的害怕。”
“我並無太多籌碼,太子立場曖昧,我能利用的只有領主。依附領主興事,風險太大,要麼淪為領主的工具,要麼事情敗露致死,要與領主平起平坐,難。”
資良瑜笑了笑,道:
“也不能這般想,如今的榮華富貴,於你而言,危如累卵,今早抽離是良計。”
“相對於一個臣子,你可以更像是一位謀士,譬如曾經的那些縱橫家。仔細想想,你擁有的比你想象的更多,你的名氣遠比你預期的更有用,只要有利可圖,領主會為你折服。”
資良瑜無奈地搖搖頭,看著謝玿道:
“可惜你顧慮的東西太多,你的家族、親友,瞻前顧後,連累自心,所以你害怕失敗,會覺得累。”
資良瑜定定地看著謝玿,神情顯得格外冷峻,語氣平靜道:
“謝玿,你若敢,便拋棄祖上的榮耀,從族譜除名,與你的家族決裂,往後無論落魄與榮華,皆繫於一身,從此與蘇州謝氏毫無瓜葛,你不再接受家族的幫助,你所做的一切也與他們再無干系。”
謝玿瞳孔驟縮,表情錯愕,看著資良瑜,嘴唇微微張著,卻說不出話來。
資良瑜繼續道:
“你若敢,眼下便有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借伯遠之死,將你的家族推離風口浪尖。同時這也意味著,你還需要等待,不急於此刻。”
謝玿猛地起身,頭略微低垂,視線搖擺不定,他似乎想說些什麼,又似乎下一秒就會落荒而逃。
資良瑜起身一把抓住謝玿的手,迫使謝玿與自己對視,謝玿不得已看向資良瑜的眼睛,卻被他眼中的情緒吸引,微微愣住。
資良瑜的目光,不似平時那般溫和,而像是將翻滾濃郁的情緒全部積壓在如琥珀般的眸子下,是患得患失,是隱忍不捨,是自相逢起謝玿從沒見過的情緒。
謝玿失態地移開視線,張了張口:
“我……”
資良瑜抓著謝玿的勁不小,他這般對待謝玿時,全然沒有身為神明的自在從容,有血有肉,情緒飽滿,此刻他是一個真正的人。
他道:
“謝玿,你有這個心思,你與皦皦斷絕關係,不正是想走上這條路嗎?”
謝玿心間一顫,放棄對峙,視線垂落,與之一同落下去的還有他的神情。他開口,聲音有些低迷:
“很容易就看穿了,我的想法,我的怯懦。”
“良瑜,我不想連累母親,不想連累兄長,不想連累我所愛之人,你看,伯遠,因為我,離我遠去。皦皦說,是天師與正道所為,正道是為了家族,那麼天師呢?他又是為了什麼?陛下呢?他又扮演著什麼角色?”
“你說陛下如此忌憚我,是否是因為他知道了所謂卦象?你說這不是空言,陛下愈發迷信神佛,多疑如他,怎麼會放過我。”
謝玿笑了笑,自嘲道:
“其實我還有一個選擇,他們只是衝著我來的,如果我死了,一切就塵埃落定了,什麼天下,什麼民生,都與我無關。”
此話一出,資良瑜瞬間緊張,幾乎要被氣笑了,但是謝玿連忙道:
“別急,良瑜,我很膽小,並不想這麼快結束,我要走我自己的路。正如你所言,天命在注視,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