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旺財有些高興。
他這輩子聽到不少好話,但聽起來都沒有蘇如意說的這一句有分量。
蘇如意道:“我也不管你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是假的,你裝一輩子也行,你要是繼續跟以前似的,我打你的時候,你求饒也沒用。”
蘇如意也以為這小子是被自己打怕了。
蘇旺財道:“四姐打的是對的,我現在心裡都明白了。”
蘇如意看了他一眼,這小子說出這樣的話,著實讓她有些吃驚了。
她不知道的是,蘇旺財現在覺得自己的腦子從來沒有這樣清醒過。
倒不是被打出來的。
事實上,每次捱打蘇旺財把蘇如意都恨的要死,是被打怕了,但是沒服。
可後來,他不想著辦法往賭坊跑了,也能和其他人一樣把活幹好了,他的日子也變得好過了,蘇如意再沒有打過他,在伙食上面也沒有剋扣,大家吃什麼他也跟著吃什麼。
尤其是陸識途丟官的事情讓他膽戰心驚,生怕陸家人把怨氣撒在自己身上,但也沒有。
他的日子依然是幹活吃飯。
都沒有人多搭理他一下。
他的心放了下來,又忍不住去觀察這一家人。
整個冬天他是和陸家人一起過的,親眼看到陸家人是怎樣生活的,一大家子圍在一個桌上吃飯,大家都是一樣的,家裡的女孩子杏兒還格外受寵,大人們喜歡她,哥哥們護著他。
原來別人家是這個模樣的,原來自己凶神惡煞的四姐對別人是有說有笑的。
他自家——
飯桌上好像永遠湊不齊一家人似的。
姐姐還沒有出嫁的時候,飯桌上就是三個人,爹孃和他,等他們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姐姐的活才忙完,剩下什麼就吃什麼。
等姐姐們都嫁了人,都是他和爹先端著飯碗吃飯,娘忙完了才急急忙忙上桌來。
吃飯也總伴隨著罵聲,罵這個罵那個,嫁出去的幾個女兒最是不能倖免,今天罵老大好久沒有回過孃家了,明天罵老二每次回來摳摳搜搜的也不知道多帶點糧食,沒用得很。
至於蘇如意,家裡一般不願意提,一提起來保準要詛咒一番。
蘇旺財從小就習慣了父母對姐姐們的打罵,父母說起幾個姐姐回孃家帶的糧食和銀錢不多的時候,他也怒氣衝衝,覺得姐姐沒有本事。
他也習慣了自己想要什麼就直接問父母討要,他們給不起自己就壓抑不住怒氣。
可在陸家待了一個冬天,他忽然覺得自家那樣好像是不對的,他習慣了的那些生活變得壓抑又沉重。
他忽然就不喜歡父母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像個下人一樣哄著自己的樣子,那不是父母該有的樣子。
也不再覺得自己的姐姐們像牛馬一樣幹活,自己卻把好吃的全部吃掉一點不給她們留是件可以得意洋洋的事情。
陸家人不喜歡他,給他吃給他穿,就是不想跟他說話,連蔣小蘭都可以和陸家人說說笑笑,他卻不能。
特別是吃飯的時候,家裡人多,所以吃飯的時候分兩桌,他和家裡的孩子以及蔣小蘭一個桌。
兩個桌子都其樂融融,只有他像不被人看到一樣,只能看著別人開開心心熱熱鬧鬧。
每次這個時候,他就生出一股強烈的孤獨感,他也渴望和大家高高興興說兩句,還想給孩子們添點菜。
看到小杏兒過的日子,再回想一下自己姐姐過的日子,心裡內疚不已,都是女孩子,別人家的女孩子就是寶貝,自家的怎麼就跟牲口似的?
他甚至都有些理解四姐為什麼要頂著罵名斷親了,自己若是她……心中也不知道要如何委屈呢。
蘇旺財思想一變,看蘇如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