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距離,一如既往的恭謹拘束。
“你的傷勢如何?”我微笑側首。
他低頭道,“已無大礙,只是皮肉傷,多謝王妃掛慮。”
見他神色越發侷促,我不禁失笑,“懷恩,為何與我說話總是如臨大敵一般?”
他竟一呆,似被我這句笑語驚住,耳根竟又紅了。
見他如此尷尬,我亦不敢再言笑,側首輕咳了聲,正色道,“按眼下情形,你看謇寧王會否搶先渡河?”
宋懷恩神色有些恍惚,愣了片刻才回答道,“今日暉州大亂,烽煙四起,謇寧王素來謹慎多疑,見此情形,勢必不敢貿然渡河。然而,屬下擔心時日拖得越久,越令他起疑。”
我頷首道,“不錯,若果真是大軍已到,必定不會守城不出。越是按兵不動,越是露出破綻,遲早被他覷出我們的底細。”
“王爺接到信報,假使路途順利,不出五日應能趕到。”宋懷恩深深蹙眉,“如何拖過這五日,便是關鍵所在。牟連已依計將豫章王帥旗遍插城頭,駐軍大營增加爐灶炊煙,日夜巡邏不熄,造出大軍入城的假相……即便如此,依屬下看來,最多也只能拖到三日。”
我沉默,心下早已有此準備,最壞的可能也莫過於刀兵相向。
“照此說來,三日之後,一場鏖戰在所難免了?”我肅然望向他。
宋懷恩毅然點頭,“我們至少仍需堅守兩日,將謇寧王擋在暉州城外,等待王爺趕來。”
我蹙眉緩緩道,“暉州兵力遠遠不足,守軍素來吃慣了皇糧,憊懶成性,疏於操練,又逢人心浮動之際……若是硬拼起來,我擔心能否拖過兩日。”
“擋不住也要擋!”宋懷恩抬眸,眼底宛如冰封,“屬下已經傳令全軍,一旦城破,我便縱火焚城,叫全城守軍、老弱婦孺皆與叛軍同葬!”
我一震,駭然凝望了他,半晌不能言語。
他凜然與我對視,緩緩道,“如此,則破釜沉舟,再無退路,惟有以命相搏!”
正文 並肩
暉州的夜風比寧朔溫軟,五月深宵,透衣清涼,吹起我鬢髮紛飛。
我立在中庭,仰首望向天際,微微嘆息,“交戰一起,不知道這座城池將會變成怎樣。”
宋懷恩默然片刻,“彭澤刺史已經舉兵叛亂,烽煙燃及東南諸郡,一旦水澤之路失陷,琅玡也不再太平。長公主此時還在路途中,獲知彭澤兵亂,只怕不會再往琅玡去了。”
我黯然嘆道:“家母此時應當已在返回京城的路上……依她的性子,回去了也好。”
“難道長公主不知京城之危?”宋懷恩蹙眉看我,神色略見憂急。
“正因京城陷於危急,家母才肯回去罷。”我無奈一笑,到底是數十年夫妻,對父親縱有萬般怨恨,當此生死關頭,她總要和他在一起的。晉敏長公主的性子,若真執拗起來,誰又阻得住她。彭澤之亂將京城逼到危急邊緣,或許也逼出了母親的真情。
“王妃此話何解?”宋懷恩惴惴開口,猶自疑惑。
我卻不願再與旁人提及家事,只淡淡一笑,“我確信她會返回京城,正如我也會留在暉州。”
“你要留在暉州?”宋懷恩語聲陡然拔高,連敬辭也忘了,朝我脫口怒道,“萬萬不可!”
夜色下,他一雙劍眉飛揚,滿目焦灼關切。
我看在眼裡,心下怦然一緊。這樣的目光,沒有敬畏與恭謙,只是無遮無擋的熱切,再不是臣屬之於主上,僅僅是一個男子看向一個女子的目光。
只聽他急急道,“暉州一戰在即,屬下預備明日一早就讓龐癸護送王妃出城,北上與王爺會合……無論如何,決不能讓王妃涉險!”
我側首轉身,避開他灼人目光,心下竟有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