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松已經有了這樣的覺悟。
為西川的這一場災難出力,固然是自己也想要去做的事。
但以這一年的諸多變局為契機,顧松自己的角色,也要進入到下一階段了。
在有朝一日能接管燧石號之後,他需要在這個世界,有足夠的分量和聲音。
要做到那樣,談何容易?一個舉足輕重的科學家?一個商界鉅子?
不夠的。
但要夠得上那樣的分量,顧松也需要能有足夠堅定的「道心」。
顧松不是突然降生的神子,他的心靈和意志,其實需要這樣一場淬鍊。
因此,他需要從這一件能影響到如此之多人命運的事裡面,去找到內心更堅定的道路。
為了將來,他沒辦法做到對這件事毫無保留、傾盡全力。
在具體的安排裡,他也沒有理由把資金、人力和裝置撒到西川以外的地方,遍佈每一個受災的地方。
顧松有能力拯救一些生命。而因為他有這個能力,因此他也就有了選擇權。
西川以外的地方,被他的選擇,「放棄」了。
全景的慘像,是一種他從未經歷過的感官衝擊,這是真實的。
這種關於使命、責任、道路和選擇的自我思辯,其實沒有誰能幫得了顧松。
關於這一切的一切,他又怎麼能對任何一個人,毫無保留地傾訴。
即便是謝茵然,即便是簡玉書,也不行。
於是他來到了歸元寺。
他睡在禪房,清晨起來灑掃庭院,聽誦經聲,看一牆之外武湖繁華的車水馬龍。
他吃完齋飯,到藏經閣裡,坐在昌明大師常坐的這個座位對面,彷彿對他而傾訴。
這種傾訴,不宣之於口,不落於文字,只在靜坐中完成。
昌明大師,本就已歸於冥冥。
於是顧松對著冥冥,「說」著自己的本心,「說」著自己的執意。
說到有意思的地方,逐漸放開對情緒壓制的顧松都不免露出笑意。
宇宙、外星文明、行星級母艦什麼的,對於昌明大師來說,只怕是信仰都會動搖吧。
而到了深夜裡,禪房之中,放開了對情緒壓制的顧松,又每每在夢魘中縮起身子,彷彿需要神佛的庇佑。
可雕像、經文、晨鐘、暮鼓,盡皆幫不了他。
……
顧松在歸元寺一直呆著,呆到謝茵然放了假,來到了武湖。
顧松又不是真要出家,自然就辭別了歸元寺的新住持,和謝茵然開始沿著海岸線,一路遊玩。
在歸元寺近一個月,顧松雖然還時時會有夢魘纏身,卻無需再繼續使用神經植入模擬資訊系統壓制自己的情緒了。
謝茵然滿心歡喜,覺得顧松哥哥已經回來了。
晚上他做噩夢的時候,謝茵然就搖醒他,然後兩人緊緊相擁。
顧松經過了和昌明大師的神聊,對於一些事情,也已經能夠控制得住,和謝茵然聊起來。
時間距離那一天,也已經過去了快兩個月。
傷口總有癒合的時候。
就在顧松和謝茵然遊玩至滬海的這一天,恰好是時間整整過去了兩個月。
顧松在酒店電視的螢幕上,看到了一個新聞。
美國的dyac銀行,被查封了。
顧松靜靜地想了一會,就對謝茵然說:「雖然行程只走了一半,但恐怕有些事,需要回去開始做了。我們明天出發回燕京吧?」
謝茵然自無不可,這一趟出來,本來就是為了陪顧鬆散心。
她只說道:「回燕京後,每天晚上都回家睡,好嗎?」
顧松看著她,微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