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
青年略感茫然,但反應過來,當即微笑接話。
“咱們之間,尚且談不上仇怨,反倒正好擁有共同的敵人,合該成為朋友才對。”
陳柏緩慢地看了他一眼。
“朋友?”他低聲喃喃著,神情似笑似自嘲,“你當真忘了很多事情。”
這樣也好,他本該如此想的。
忘就忘了吧,糾纏的恩怨情仇俱化作黃土,總歸還得以平和對坐,說幾句閒話,已是幾十年來不敢想象的場景。
卻又不知,仍為何覺得不甘。
張從宣卻從這兩句話中聽出了不對。
眸光微凝裡,出聲都略顯遲疑:“你之前……莫非也見過沒失憶的我?”
“是我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嗎,如果是,方不方便直言告知?”
“對了,”又想起小張哥的深刻敵意,青年試探著開口,“是不是,跟九門有關的事情?”
九門。
這個字眼一經提起,陳皮當即眼皮一跳。
剎那間,幾乎以為青年已經想起什麼,心臟驟驚,下意識去看那雙方才還含笑的溫和雙眸。
幾番梭巡,方確定其中沒有任何預想中的失望與決絕之意。
是了,若是師傅真正想起,怎麼還肯答應跟他對面而坐,言笑晏晏。
想必是要當場冷臉,再拂袖而去的。
——一如當年眾目睽睽之下,不顧九門人多勢眾,當場便跟張啟山割袍斷義,恩義相絕。
思緒連綿間,心悸難安。
迎著青年真心求知的目光,陳皮忽而率先避開了目光,語氣有些不耐。
“……廢話真多。”
沒給對方辯解的機會,他很快話音一轉:“張世,他說自己不姓張,不過,這也許是假話。”
剛被梗了一下,就聽到關鍵情報來了,張從宣立刻打起精神。
“這個有辦法分辨的,你有在他身上見到過黑色圖樣的紋身嗎?”
“沒有。”陳皮皺眉。
“但據他所言,是被張家洗去紋身、驅逐離族的叛徒,本與我同出師門……當時我為、人所重傷,鬼神難救,是他幫忙才活下來,恢復傷勢。”
“除此之外,這個人對張家的長生非常瞭解,因此,我……”
說到這裡,陳皮難得頓了一頓。
那種帶著涼意的刀刃入體之感,其實並不陌生。
背叛對於一個近百歲的人來說,也是見多不怪。
事到如今,只餘縫合後的刀口隱隱作痛,提醒著他輕信於人的愚蠢後果。
彷彿感到疲憊一般,他低下頭,沒有洩露眸中晦暗的情緒。
“……我從前對他,不曾生疑。”
張從宣默了默。
背刺啊,這個是真痛,也是真不好安慰。
在海上的時候,他還曾經誤解過小張哥要背刺自己。
即使後來說清了只是一場誤會,但那片刻的震驚與自我懷疑,足夠叫人記憶深刻很久。
不過,看著面前人尤帶病容的蒼白臉色,心下總有些異樣。
也許醒來後沒喝多少水,剛剛還說了半天的話,嘴唇現在都有些乾裂起皮了。
那麼大一個刀傷在呢,肯定是不能喝酒解渴的。
這裡好像也沒見到保溫壺或者熱水器一類的東西。
連瓶冷礦泉水都沒。
掃視一圈這間跟自己同款的病房,最後,張從宣還是把目光落回了面前的米粥身上。
……
惱怒與羞恥憤恨,都沒能停留太久。
到底經歷豐富,陳皮很快收斂起多餘的情緒,繼續說起了對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