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下她的孩子。
她不要和我一起有個孩子。
在她為了別人給她生的孩子而高興的時候。
我趕走了所有侍人,關上門窗,獨自坐在重華殿裡,千頭萬緒都湧上心頭,連手都在發抖。
身上的鳳袍明明已經很厚,我卻只感到了徹骨的寒意。
我想狠狠地把她壓在床上,咬破她的嘴唇,讓她再也說不出一句騙人的好話或者是這些傷透人心的命令。
我還想就這樣把她困在這個宮室裡,一步都不讓她去見人。
我以為她會給我很多,沒想到她連一個孩子都吝嗇。
我以為她從沒說出口的愛意是因為她知道我也懂。
我以為她對那對父子只有虧欠。
皇長子的滿月宴辦得很是盛大,這也是我在入宮之後第一次見到魏側君。他抱了孩子湊到我跟前,臉上的得意擋都擋不住。
“鳳君進宮也有半年多了,何時打算為陛下填個小皇女啊?”
身側的人側過身來朝我笑,“反正朕是一點都不著急。”
你都有孩子了,自然是不急的。
魏側君沒有再接下去,只是趁著她走開才朝著我的方向斜了斜,“鳳君可知為何你進宮以來,從未再見過我?”
他舉杯朝上來敬酒的人示意,恰好擋住了唇角,“那是因為,陛下特意派人保護著我,免得我的孩子遭了你的毒手。”
“可見,陛下就是不愛我,也是愛她的親生兒子的。而且這種骨肉親情,連你都是沒有一點辦法搶走。”
我自然是知道的。
我死死地盯著眼前的這個醫者,一瞬間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剛剛說了什麼?”
“公子的身體在父胎中就積了病,年少時也未曾得到良好的養育,又慣是多思勞神,日常裡雖看不出了有什麼問題,可到底傷的是根骨,想要孕育一個孩兒想是不可能了。”
我忘了自己是怎樣走出醫館的。
當歸伸手扶了我一把,“公子,這醫館的醫者都不知有幾分水準,她的話,也當不得真。”
我張了張嘴,沒把話說出來,這是太醫署院正的庶女,最是得她真傳,在民間又慣有“賽扁鵲”的大名。
我想到她說的話,再想到趙太醫的惶恐,以及陛下所表現出來的不在意。
“當歸,你說一個不能孕育孩子的鳳君,能有什麼樣的下場?”
當歸幾乎是含了淚,“公子,陛下,陛下她定是不會這樣對你的。”
“是啊,她不會。可她到底是需要一個繼承人,一個流著她的血脈,又和她有幾分相像的孩子,可惜我都給不了她。”
我伸手捂住了還在跳動的心臟,覺得那裡疼得幾乎讓我直不起腰來,雙眼一陣澀然,一眨就是淚水。
我想好好同她相愛一場,做她最好的鳳君,可到頭來,卻是在這裡遭了報應。
本來相愛就艱難,如今相守也枉然。
我死死握住了當歸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最後的稻草,“現在朝中有幾個人是依附與我的,你過幾日將他們一一昭進宮來,別的不論,若是之後有傳出任何的廢后風聲……”
“還有內宮的四司,現在還有司侍不是我的心腹,一個月之內必要將可以信任的人調換上去……”
我有些說不下去,沒想到這麼快就要用了底牌。
可我不想離開她的身邊。
不是因為這是權力的結點,而是因為她。
我不想,也不要離開她。
從未有過這樣強烈的念頭。
回宮時已是傍晚,進了重華殿就看見那個坐在案首,託著下巴打盹的人,深紫色的帝王常服在她身後展開一幅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