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劍墜地的剎那,灼灼黑火自她體內升騰,覆蓋了遍地晶瑩剔透的六花,覆蓋了斷成兩截的青絲劍,亦覆蓋了他漸漸失卻溫度的身軀,有關他的記憶,過往,都隨著他的身軀在這場大火中焚為灰燼,
“這……”窺天閣閣主虛望了許久,驚撥出聲:“”你繼承了心魔傳承!”
火光中蓮夙牽了前嘴角,想如他一般的玩世不恭,黑火灼灼,連空氣都被扭曲,透過扭曲望去,她的笑容隨風婆娑,悄無聲息。
這一切很快很快,快的她來不及將他的面孔從記憶中抹去,當黑火散盡,地上只剩下一攤劫灰,那麼小的一攤……
蓮夙望著那攤劫灰許久許久,突然揚袖,剎那間狂風暴起,飛沙走石,那攤劫灰順著風的軌跡細細密密飄飄撒撒,眾生盯著這一切,似乎又看到九百年前長生殿前,那同樣白衣的身影揚袖間。
她仰首,眸中盛滿了血色月光,那月輪如他臂膀般殘缺……
九百年後的今天,她終於理解九百年前師父吹散她骨灰的剎那的心境。
那是怎樣的固執,怎樣的執念,就連親眼所見也不肯相信,將它規劃為一場春秋大夢,而那攤骨灰是這場大夢唯一的破綻,她一定要吹散。
她轉身而行,步履輕踏間眾生齊齊下意識的退開一步,她走的極緩,每向前一步都要猶豫好久好久,每一步都行如磐石,沒走一步,腳下就踏出片片黑火。
一名白衣女子自天際行來,背後是滔天火光,火舌舔舐著天空,猶如滔天罪孽。
已滿千歲的她第一次相信這世上當真有命運,真的有些人註定要死,也註定有些人在劫難逃。
第七十六章 最殘忍的是真相
蓮夙清晰記得自己是以怎樣摧枯拉朽的姿態殺出一條血路闖上洛伽山,又是以怎樣決絕的姿態摧毀洛伽山上的封印,卻始終記不得;自己是以怎樣失魂落魄的步伐走下洛伽山。
她的視線茫然掃過從四面八方湧來將她包圍的蒼生,明明在看,卻再沒有什麼東西能映入她的眼眸,兵戈上寒光流轉殺氣四溢,她望著望著,突然笑了,那笑聲不負六花叢中的瘋狂,有的僅是歷經滄桑後的蒼涼,此刻的她彷彿一瞬蒼老,束髮的天殤飄搖而下,剎那間潑墨般的長髮隨風狂舞蔓延開來,似開了屏的孔雀,眾人面色一凜,萬柄刀鋒齊齊逼近。
在這樣的兵戈相對生死一線間,她卻突然蹲下身抱作一團,破碎的嗚咽聲從喉間哽咽而出,也在同一瞬,萬柄刀鋒同時落下,鮮血飛濺如驚鴻掠影!
什麼都聽不到,亦感覺不到痛,鮮血如注,可她還沉浸在洛伽山封印開啟的剎那出現在眼前的一幕一幕,那一幕一幕似世上最好的麻藥,麻痺了她的五感,麻痺了她的神經,讓她連眼淚是什麼都已忘卻。
洛伽山封印的並非什麼神力,更不是什麼神器,僅是她的記憶,她逃避了一千年的記憶。
什麼心魔滅世,什麼蒼生受難,竟全是這世人自作自受!
世人貪婪,設計捕黑火麒麟煉隕天劍,不過是想打破空間,誘神族入世,繼而斬其獲取他的傳承,自成神明。
而第一個被瞄上的就是她……
他是為了她滅世,她卻薄情寡義到一次又一次含笑送他下地獄。
鮮血順著額角蜿蜒而下,視線模糊,一片猩紅,她仰首,視線穿越千萬刀鋒間的縫隙,遙望天際,遙望記憶中的他。
不知道來生你會出生在哪戶人家,但無論你出現在哪戶,我都不會再出現在你的視線,你該好好的活下去……有一個你愛的並愛你的女子,一世安好。
萬柄刀鋒又一次齊齊落下,寒光洶湧。擁有滅世之力的她在萬柄刀鋒間任人宰割,鮮血如注……
眾生都殺紅了眼似的,刀鋒又一次落下,可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