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朝，天會六年。 和宋朝那邊既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完顏亮完蛋，又擔憂面對如此瘋狂金朝的宋朝的情況不同，金朝完顏晟這邊，完全是對完顏亮這一舉動的不滿。 完顏晟已經在破口大罵了，沒有半點自己身為皇帝要講究體面的想法：“……豎子！他不是說的很好聽嗎？為國家計，為國家計！這時候怎麼不好好想想怎麼才能為國家計了？！朕和太祖一向優容契丹人，為的是什麼？難道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看後人逼迫契丹反叛？” 他換了口氣，接著罵：“他把徵兵作戰當成了什麼？自己的賭博玩樂？……完顏亮，這就是一個自私自利而不顧我大金江山的小人！……” 殿中的這些核心貴族們臉色也都不好看，但這時候的不好看與先前聽到完顏亮殺戮宗室時的不好看不同，那是他們個人家族方面的悲慘遭遇；而這一次是因為他這一次徵調契丹男丁的操作造成的後果，這則要和大金江山掛在一起。 太祖和完顏晟都對待國內的契丹人不錯，允許他們擔任猛安謀克，允許他們依舊按照部族聚居，還允許他們本族人擔任招討使這樣的地方軍政長官…… 而這些，一方面是想要嘗試讓契丹人接納大金，成為大金的一份子；另一方面，自然就是想要利用契丹人的力量了。 女真人的人口數量到底有限，而且先前一直生活在東北地區，對於遼朝原本的疆土、特別是中部西部疆土並不熟悉，不瞭解這些地方的非契丹人部族，也並不適應這樣草原大漠的戰鬥，而且大金的目標是宋國。 那麼，在西北邊、西南邊的防守要怎麼做？——交給願意歸順大金的契丹人。 反正這都是他們的老對手、老熟人了，與這些部族打交道他們都做慣了，在這樣的地方作戰他們也深有心得，交給他們正正好。同時，還能解放女真本族人，讓他們不用長久地在這樣的邊疆戍守，既能過得舒服一些，也能儲存本族的作戰力量。 但是現在完顏亮要徵盡男丁……這不就是在逼著契丹反叛？在遙遠的西邊，可還有一個耶律大石的西遼！ 徵盡了男丁，那些草原部族再打過來的時候，邊疆的契丹人要如何抵禦？雖然他們女子也不是不能騎馬射箭，但這和男丁到底有差別，而完顏亮眼見著是想要南下，自然也沒有什麼多餘的兵力調到西北填補空缺。 契丹人本就沒有那麼對大金歸心，不少人心中也還想著遼朝，記掛著西遼，那可不就是乾脆反了？！ 而且……不少人的臉色都扭曲了一下，這些叛變的頭領中，居然還有他們女真人自己，特別是還有一個完顏氏。 完顏宗乾的神色更加難看幾分，因為他從完顏亮的這一系列舉措中已經發現了多處不對勁的地方：完顏亮的行事也還算是有章法，此時怎麼會這樣不管不顧、瘋狂徵兵？難道這時候就必須立刻南下攻宋，不能遲一分一秒？完全可以先軍南下，隨後再派兵增補；或者稍稍延緩一些計劃…… 完顏亮太急迫了，太急迫了。 大金髮生了什麼，讓他這樣一刻也不能等？他的位置是已經要搖搖欲墜了麼？ 就算先前發動宮變前同樣感到恐懼和急迫，完顏亮也沒有這般……不對，那一次其實也可以算作是一場賭博，只不過，他的籌碼更多，準備更加充足；這一次，他是又打算在用南下的戰果來做一次賭博？ 發洩了一通後，完顏晟脫力一般地坐回原位。 他嘆了一聲，深深重重，完顏宗幹發現的問題，他自然也發現了。可發現了有什麼用？他只能在心中做好準備，等著看大金的又一場變故。 “還有一個問題，這一次自契丹普通百姓造成的叛亂之後，我大金還能放心藉助契丹人來戍守西北嗎？”完顏杲認真思考著這個嚴重問題。 先前幾次契丹叛亂，說實話都是入朝為官的契丹官員所做，他們的所作所為只能說是他們個人、他們的親眷的意思，而大金也一直都能清楚分割這樣的不忠之臣與其他契丹官員百姓的關係。每一次，都是處罰有罪者，但絕不會牽連到其他契丹人身上。 但是這一次呢？這一次不是某一個契丹高官為了自己的野心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