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破城,朝廷放棄京城「西巡」,這整件事情,他都有參與,也都有一定的連帶責任。
這會兒被杜謙質問,他的確無言以對。
裴璜仰頭,一連喝了好幾杯酒,然後抬頭看著杜謙,緩緩說道:「十一郎自小便是神童,是杜氏的麒麟子,這會兒能不能給我,給朝廷…」
「出一出主意?」
他放下酒杯,兩隻手揉著太陽穴,聲音已經有些頹喪了。
「愚兄…愚兄智窮了。」
裴璜心裡,也很茫然。
他自問自己,也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大才,少年時便想要登閣拜相,想要安邦定國。
可是成年之後,尤其是先帝去後,發生的一系列事情,讓他現在有些迷茫了。
甚至…已經完全失去自信了。
杜謙也低頭喝酒,他緩緩說道:「裴兄,我想見一見陛下。」
裴璜搖頭,深色複雜:「你是從東南來的,如今的李雲,已經不是當初的李雲了,他已經被很多人瞧在了眼裡。」
「你想要見陛下不難,但是見了陛下之後,還能不能離開京城,就很難說了。」
從李雲被天子密詔進京就可以看得出來,現在的李雲,已經不是什麼小人物了。
皇帝看得見他,那三位自然也能看得見他。
杜謙皺眉,低聲道:「如果連我見了陛下之後都離不開京城,那裴兄想方設法詔李雲進京,他到了京城之後,豈不是更離不開?」
裴璜默然。
杜謙明白過來,恍然道:「裴兄就沒想要讓他離開,甚至想引著三節度殺了他,從而傳之天下。」
「到時候江東兵馬若憤然來攻關中,天下各藩鎮說不定會跟著一起動。」
「如果江東兵能夠按捺住不動,三節度的奸臣權臣之名,也會再一次傳開。」
「是不是?」
裴璜沒有否認,只是低頭喝酒:「麒麟兒名不虛傳。」
杜謙依舊搖頭:「裴兄是極聰明的,只不過這幾年,種種做法,都失之正道了。」
「正道?」
裴璜紅著眼睛,聲音沙啞:「禁軍如此戰力,誰也打不過,我拿什麼行正道?」
他看著杜謙,沉聲道:「十一郎,你想見陛下,我明天就可以帶你去見,後果需你自負。」
「如果你不想見陛下,有什麼話可以同我說,我幫你轉告陛下。」
杜謙思索了許久,然後才開口說道:「那好,我說,裴兄好好記下。」
「在我看來,如今的京城,並不算是死局。」
「三節度裡,至少有兩位並不打算造反,至少是不打算直接造反,也就是說,陛下雖然處境艱難,但還是安全的,不必急在一時。」
「江東的李雲,朝廷可以適當性的拉攏拉攏,他雖然不會雪中送炭,更不會在這個時候做出頭鳥,帶頭討伐三節度使,但是一旦局勢形成,天下共擊三節度的時候,李雲一定會第一批響應。」
「至於朝廷這裡,一定不要急躁,不能急著跟那三位翻臉。」
杜謙看著裴璜,低聲問道:「裴兄,皇城司在你手裡不在?」
裴璜沉默了許久,點頭道:「可用的人不多了。」
「把他們全部派到太原,派到幽州。」
杜謙沉聲道:「想辦法搞亂范陽,搞亂河東,至少是在這兩個地方挑起事端,傳播謠言。」
「比如說,幽州傳謠言,就說平盧軍馬上要北上打過來了。」
「一旦這兩個地方真正亂起來,河東節度使李仝,范陽節度使蕭憲,在京城就坐不住了,他們態度本就不堅定,很可能會順勢離開京城,以免自己成為眾矢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