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比柳三變還厲害,恐怕有孫猴子的七十二變,沒法整,一輩子也畫不完吶。這正是,筆使禿,山常在;墨運幹,水長流;亦正是,爾曹身與名猶在,只因紙上山水新。
花鳥畫:花開紅樹亂鶯啼(1)
人貴有情,鳥貴有翼。在有情人眼裡,山水有情,花鳥有意。花鳥是世間最美好的事物,唯一的遺憾是,很多在古人身邊尋常可見的靚鳥,已經在“後人們共同努力下”滅絕了。《紅樓夢》有“黛玉葬花”,這位林姑娘的舉動在無情人眼裡屬於典型的沒事找事型,在有情人眼裡則大大不同,那情景是大才人曹雪芹奉獻給人間最為悽美動人的畫面。唐詩宋詞裡似乎有數不清的“愁”字,它也被現代人狹隘化理解了,其實你只需要把“愁”字拆開,想一想“秋心”二字,無數新的感受,便會蔓延而生。欣賞中國畫,筆者認為只需要兩雙眼,一雙慧眼,一雙有情眼。這兩種眼多了,社會上的勢眼、利眼、紅眼、錢眼,便會相應減少。
人一有情,便想抒情,人一抒情,便生藝術。最美的禮物叫鮮花,最美的筆觸是花鳥。中國畫中的花鳥,和山水元素一樣,早期基本上都是人物畫之附麗。隨著歷代畫人們的探研發展,特別是經過了南北朝的起興,乃至唐宋的興旺發達,終於蓬勃成象。美國納爾遜藝術博物館所藏東漢壁畫《雙鴉棲樹圖》,大概是已知最早的獨幅花鳥畫。南齊謝赫《畫品》記載的東晉畫家劉胤祖,可能是已知最早的花鳥畫家。南朝宋代的顧景秀善畫蟬雀,陸探微看了,“嘆其巧絕”,陸探微本人也畫鳥雀,顧愷之也很喜歡畫水鳥,還有個陶景真,有記載談論他的《孔雀鸚鵡圖》。而北宋《宣和畫譜》上的《花鳥敘論》,則可能是歷史上首篇花鳥畫文論了。
花鳥畫的文化妙理,跟山水畫有異曲同工之處,只是跟山水畫相比,它少了些宏大,多了些細微,少了些肅穆,多了些靈動。而宏大細微、肅穆靈動的組合,才是世界完整而生動的真實面目。薛稷、邊鸞、徐熙、黃筌、趙佶、徐渭、揚州八怪、吳昌碩、齊白石等,是中國畫史上花鳥畫家的最傑出代表。細細思之想之,我們的眼前可能會浮現出薛稷的鶴、邊鸞的孔雀、刁光胤的花竹、郭乾暉的鷹、趙昌的花、崔白的雀、吳炳的折枝、林椿的花果、李迪的禽、李衎的竹、張守中的鴛鴦、王冕的梅、林良的禽、陳淳的墨花、徐渭的葡萄、朱耷的魚、鄭板橋的竹、惲壽平的荷、華喦的鳥、吳昌碩的花卉、齊白石的草蟲、李苦禪的山鷹——確實稱得上繁花錦繡、百啼爭鳴、琳琅滿目、美不勝美。
需要注意的是,花鳥畫也跟其他畫科一樣,一直存在著工筆、彩筆、墨筆、意筆以及工意結合、彩墨攙滲等畫家意趣、時代興變和意志選擇問題。還有值得注意的,就是隨著文人畫的勃興,梅蘭竹菊“四君子”以及梅竹松“歲寒三友”因其外形內質,被文人們優先選中,作為獨特的畫題經年不衰;更有蓮荷,以其“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潔美姿,贏得了無數畫人的情有獨鍾,代有畫人。另外,歷史上的絕多女畫家,亦多以花鳥題材為重。
被譽為“花鳥畫之祖”的,是唐代長安人邊鸞。張彥遠的《歷代名畫記》中說他“少攻丹青,最長於花鳥折枝草木三妙,未之有也”,“窮羽毛之變態,奪花卉之芳妍”。他擅長花鳥草木、蜂蝶雀蟬,精於寫生,妙於設色,下筆輕利,用色鮮明。唐德宗時,有新羅國獻孔雀於朝,豔麗奪目,引人關注。德宗把邊鸞請來畫孔雀,據說畫了兩隻,“一正一背,翠彩生動,金羽輝灼,若連清聲,宛應繁節”。邊先生還曾經為長安洛陽等地的寺觀繪製過大量壁畫,端的是花卉豔麗欲滴,鳥雀逼真脫壁,引得眾人圍觀流連,無不感嘆稱頌。
花鳥畫:花開紅樹亂鶯啼(2)
元人湯垕《畫鑑》有言:“唐人花鳥,邊鸞最為馳譽。大抵精於設色,濃豔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