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這一點。科學家們對這顆星球例行掃描了一遍,它的中心溫度高達五億華氏度,由裡到外遞減,最外面那層的溫度為一萬華氏度。
我們的棉膠面具剛好能抵禦一萬華氏度的溫度,也就是一萬華氏度是它的極限。
我們要對岩漿進行取樣,岩漿的溫度是地表溫度的數不清倍,大約是十萬華氏度。我們站在岩漿坑邊沿,一陣又一陣的熱氣燒灼著我們的面板。進行了特殊處理的航空服支援不了多久。每個人臉上的汗水像小溪一樣流淌,他們三個的面具在慢慢鬆動。我的也一樣。
我們四個人分別拿出一根像釣魚竿一樣的儀器,一端捏在手裡,另一端扔進岩漿坑裡,迅速將它撤回來,立刻把樣本裝進旁邊放著的巨大容器中,實際上它的容量只有一個小杯子那麼大。它足足有一百層太空服那麼厚。耐熱性抗高溫性非常強。我們按動按鈕,把樣本輸送進探測艦內便各自啟程了。
只需再繼續呆十分鐘,我們便開始嚴重脫水,在脫水過程中慢慢變熟。我感覺自己的腳像是踩在燒紅的鋼鐵上一樣疼痛難忍,面具的左半邊自然脫落,擋住了左邊的眼睛,我的注意力分散了一下,駕駛的探測艦在岩漿坑上空顛簸了幾下,差點掉了下去。我一把撕掉自己的面具,奮力衝了上去,看著七輛戰艦完好無損的在前面相互追逐,我長長出了一口氣。每一次安全完成任務後,出任務的戰士們的心情總是格外輕鬆,偶爾會在回去的路途上相互嬉戲。
人身上的有些東西是面具所掩蓋不了也阻隔不了的。
那天整個“巴別塔號”上的居民都看見了我的臉,真實的臉。我是三百二十五年來,第一個將真實的面孔呈現在眾人面前的人。我看不清面具背後他們的表情,所有的人都一致保持沉默。下一次摘掉面具會是多少年以後?五十年後嗎?
我看見了直播屏上我自己的臉,除了說稜角分明外,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我們這裡的人,對外貌完全沒有概念。黑色的眼睛,黑色的頭髮,高挺的鼻子,飽滿的額頭,堅實的下頜角,突出的顴骨,有型的下巴。看起來像三十五歲,而不是三十三歲。或者三十五歲和三十三歲有區別嗎?
從此以後,面具下的我,變得具體而真實起來。
我在這顆星球下面畫了個小圓圈,這是一種習慣,這說明這顆星球有參考價值。就像我在很多星球下面畫了叉一樣。每出完一次任務,我總會在地圖冊上添上新的圖片,然後拿到資訊部,共享到電腦上。“巴別塔號”上所有居民都可以把自己手裡那本還留有很多空白頁的地圖冊拿去資訊部新增新圖片,只需一秒鐘。
這是一顆剛好要死亡的星球,而不是已經死亡很久,如果條件允許,慢慢觀察這顆星球的死亡過程,會對我們探尋宇宙真相大有幫助。比如,等它的溫度冷卻到什麼程度時,對它本身的自轉是否有影響,它是轉得更快了還是更慢了,或是沒快也沒慢保持原來的速度?還有,它對周圍星體的影響是怎樣的?隨著溫度的遞減,周圍的星體是在逐漸遠離還是靠近?或者沒有遠離也沒有靠近,保持原樣?
它本身是顆恆星,這一點很明顯,那麼當它熄滅後它就變成普通行星了,它有沒有可能變成其他某顆星的衛星?
一顆恆星的溫度,對宇宙有影響嗎?比如蝴蝶效應。一隻蝴蝶扇扇翅膀,遙遠地方會出現一場大災難。
一顆恆星死去,遙遠的某個地方,會有一場由之引發的災難嗎?如果會,那是什麼樣的災難?
一顆恆星的隕落,所造成的影響,波及範圍有多大或者多小?有沒有可能對所在的星系有影響?
溫度,究竟有多重要。它能告訴我們。
在離這顆正在死亡的恆星十光年遠的某顆星球上,我們留下了一架記錄儀。它可以記錄一千年。資訊會不停傳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