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女自以為心思縝密,卻是連謊也不會撒:這鹿皮新得很,不可能是庫房裡積壓的存貨。
她如此關照,倒更像是試圖給他這頭披著羊皮的野獸,套上溫柔的枷鎖。
她猜出自己的身份了?
不可能,寧殷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想:便是虞淵父子都認不出他,更遑論一個鮮少邁出家門的深閨女子?
而且觀察了這許久,虞靈犀的圈子極其單純,並未涉及宮中皇族黨派。
她身上藏著至今未能解開的謎團,那迷霧中的光芒越來越奪目,越來越耀眼,引人靠近探索。
若是按照寧殷以前的性子,所有見過他卑微狼狽之面的人,都該在利用完後殺光,再一把火放個乾淨。
但如今……
眸色微沉,他緩緩收斂笑意,起身拾起靴子,撣了撣灰塵。
如今,怎麼竟有點捨不得殺她了。
月影西斜,夜色沉寂。
窗邊,一隻蛾蟲扇動翅膀撲向跳躍的燭光,轉瞬化作青煙消散,已然分不清誰是佈局者,誰是獵物。
……
三月底,春宴。
虞靈犀本打定主意裝病躲過這場宴會,誰知還未來得及去擼花貓製造過敏,阿姐卻是先一步病倒了。
桃花癬,臉上一片紅腫,還挺嚴重。
上次北征之事,虞家父子雙雙病倒錯過出征,此番春宴,若是兩個女兒都稱病不去赴宴,難免會讓皇帝猜忌。
虞靈犀思索再三,只能代表虞家赴宴。
「小姐,您要不還是換身衣物吧。」
胡桃有些為難地看著不施脂粉的虞靈犀,替主子著急,「宴會上各家姑娘都盛裝出席,卯足了勁兒表現自己,縱使您容貌再美,這素淨的打扮,也會被襯得不起眼呢。」
「就是要不起眼才好。」
虞靈犀笑著推開胡桃手中的金釵,起身前後照了照鏡子,滿意地出了門。
馬車旁立著一人,是寧殷。
見到虞靈犀在侍婢的簇擁中邁下臺階,他黑沉的眸中劃過些許淺淡的波紋。
她今日只穿了素淨的衣裙,鬟發簡單,斜插一支玉簪,更襯得面容天然靈動,見之可喜。
寧殷唇角動了動,主動伸臂向前。
虞靈犀搭著他的手臂上車,素白的手一觸即離,在他堅硬的牛皮護腕上留下淺淡的女兒香。
想起什麼,虞靈犀復又撩開車簾,對寧殷道:「此番入宮,你不必跟著。」
宮外魚龍混雜,她怕有人認出寧殷的身份,打亂她的計劃。
寧殷乖乖頷首:「好。」
片刻,他又笑著補上一句:「宮宴人多,萬望小姐當心,莫去醒目之處。」
虞靈犀疑惑,總覺得寧殷話裡有話,像是在提醒什麼。
不過此事不用他提醒,虞靈犀也知道該怎麼避免鋒芒。
「知道。」她放下車簾。
虞煥臣陪同妹妹赴宴,將兩人談話的神情盡收眼底,劍眉輕皺。
「青霄。」
他喚來侍衛,壓低聲音道,「找人護著小姐,別讓她離那衛七太近。再去查查那小子去鬥獸場前的經歷,一有結果,立刻來報。」
宮宴設在皇家園圃。
虞靈犀剛提裙下車,便見一騎小跑而來,喚道:「虞司使……」
見到虞靈犀的臉,南陽郡王寧子濯的臉上笑意一僵,劃過一抹尷尬:「啊,是二姑娘啊。」
「小郡王。」虞靈犀福禮。
寧子濯匆匆下馬,朝虞靈犀的馬車內看了眼,似乎在找什麼人。
「虞司使呢?」
寧子濯咦了聲,「上次春搜多虧她捨身相救,本王一直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