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在東廂房的窗戶前，隔窗向裡望。

炎熱的夏夜，沒有一間屋子窗戶會是關上的，這間當然也不例外。

幾個丫鬟全都拿著扇子歪倒在一邊，熟睡不醒，而雲竹所編的涼蓆上。倪太守的女兒正睜著眼睛，好奇的看著窗戶之外的人。

輕輕掀簾，他進了來，那層層疊疊的袍服看上去，竟沒有半分熱的感覺。

他就那樣，安靜得看著那三歲的女孩，看不見他的眼睛，自然也瞧不見他的表情。

很長時間之後，才有一個遙遠得好似從天邊傳來的聲音：&ldo;妹妹。&rdo;

倪太守的女兒盯著他看，好奇茫然的神情和每個孩子一樣。

&ldo;你為什麼要這麼做？&rdo;蒼白的唇，說出的話也是蒼白無力的，那種已經徹底無喜無悲沒有絲毫情緒變化的聲音，讓人聽了全身發冷。

&ldo;連記憶和元神都徹底封印，我不明白你究竟在想什麼。&rdo;

慢慢走過來，從容優雅，可惜帶著種死氣，讓四周的一切都要瘋狂的絕望氣息，無止無休的在他身周蔓延。

&ldo;天庭現在很糟糕，我忍不住想，你是不是知道了，所以逃開？&rdo;

三歲的女孩咯咯笑起來，沒有絲毫意義的笑。

&ldo;你就那麼想報復楊戩？報復他欺瞞你？利用你？&rdo;

自袖中慢慢伸出手，五指修長有力，骨節分明。

&ldo;有時候我真不知道，你除了自己，還想著誰？關心誰？&rdo;

華麗的珠冠在夜色下折she出輝煌美麗的光華，但是和他的主人一樣冰冷，即使在說著這樣本該言辭激烈的話，依舊平靜沉寂如死水：&ldo;或許你會說，你對我這個哥哥還是不錯的，起碼沒有加以利用陷害，或許我這個做兄長的，應該悲哀的以為，居然沒有被你利用的價值。&rdo;

女孩還在笑，不知世事的眼睛裡，只有平常孩子該有的好奇。

&ldo;你是我的妹妹，本該也是我的妻子……但是，你我都覺得，幸好不是！&rdo;

手指終於碰觸到女孩的額頭，那瞬間，兩人都輕微顫了下。

&ldo;你只是我的妹妹，我只是你的哥哥，希望它真的能成為事實！&rdo;

驀然抽手，退後，如幽靈般輕然而去。

&ldo;大人？大人？&rdo;

倪太守猛然醒來，起身一看，天已微亮，竟是不知不覺睡著了。

&ldo;大人？&rdo;

抬頭見是幕僚沈先生，不由笑道：&ldo;一大清早的，沈先生怎麼不擁好夢，反倒來見本官了？&rdo;

&ldo;大人忘了，前幾日不是囑咐屬下說，老家那邊有位倪公子要來，因為眼睛不方便，所以要屬下去接嗎？&rdo;

&ldo;啊‐‐&rdo;倪太守腦子裡一陣迷糊，有這事嗎？即刻又想起來的確有這件事，忙笑道：&ldo;瞧我這記性，怎麼？來了？&rdo;

&ldo;昨晚就到了，現在隨從都在外面等著大人了。&rdo;

&ldo;好，沈先生先替我迎進來，我這就換衣去見！&rdo;倪太守出門後又喚了一家丁，&ldo;快去報告夫人，說是讓帶小姐來見見本家親戚！&rdo;

倪府外。

一位寬袍緩帶，打扮如世家子弟的年輕男子正扶著隨從的手走過來。

身後那些低眉垂眼，或挑著行李，或拉著馬匹的隨從儘管衣衫粗陋一般，但是個個走動間，怎麼也掩飾不住那股不凡的氣勢。